玉玠遥+番外(240)
“陛下,该入席了。”执笔太监上前,细声提醒。
小皇帝放下千里镜,不自觉的挑了挑眉,道:“小朝儿。”
“奴婢在。”
“你说……要是朕今儿晚上杀了那姓苏的,鳏夫是不是比和离难听了点儿?”又是抬先帝爷出来,又是喊打喊杀的威胁呢,真有这么难办,不若杀了那苏南枝,一了百了,也省的先生徘徊踟蹰不好做抉择。
那执笔太监今天心情不错,面上带着笑,他倒是没有同其他人那般胆小,语气平缓的道:“诗经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皆为陛下之臣民,陛下要杀谁,便杀谁,陛下要谁死,谁便必死。”
小皇帝笑着道:“小朝儿,你师父是怎么教出你这般的无趣奴才的。”不论主子说什么话,在他这儿都有圆个理的法子。
执笔太监低着头,仍是那副恭敬模样:“师父只教了奴婢,听主子的话,主子说一奴婢就也得说一,主子叫奴婢今儿个死,奴婢便一头撞死不能碍了主子的眼。”
“好奴才,朕是没看错人。”小皇帝欣慰夸奖,将千里镜丢在桌上,转身下楼,也往宴席而去。
仪仗御辇,明黄的持扇宫女头前开路,黄门郎中走做两排,小皇帝一人走在最前,身后跟着的是他最信任的执笔太监,群臣跪拜,小皇帝坐于上首,睥睨俯视,稍作停顿才笑着叫起。
君臣同庆,举杯共欢,一番热闹下,两杯酒下肚便敞开了心怀,说笑私语不绝于耳,有性子开朗的还起身走动,举着酒杯到御前给小皇帝敬酒。
小皇帝倒也随和,他的臣民来敬他酒,他也举杯共饮,还赐了座,叫那人离近着些说话,陈志高一双眼睛看似笑眯眯的只有和善,实则咬牙切齿的招来了云籁小声吩咐,他才从小朝儿那儿得来的消息,小皇帝这个怀种要对苏南枝下手,想来个鱼死网破呢。
“您放心,我这就过去。”云籁听了也急,狗皇帝敢杀小姐,他就杀了狗皇帝母子俩。
陈志高把自己在内阁走动的玉牌递给他:“拿着这个,若有紧急,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云籁三步并作两步,便消失于一角偏门,而高台之上的小皇帝,同样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呢,哪个是自己身边的奸细小皇帝不知道,也不想去查,可借力打力,这是先生教给他的手段,如今能用在先生身上,也算是不枉先生的一番教诲了。
随着小皇帝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太监躬身退下,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一队御前侍卫同样脚步如飞,闪电一般往云籁消失的方向去追。
灯火明亮的地方是团团圆圆,而灯火照不见的阴暗地儿里,却是另一番较量。
与此同时,苏家宅子里,也来了一个故人,九十多岁的一个老头儿,穿的干干净净,坐着细软小轿,下了轿便亲自上前叩门,递帖子说是要来给老祖宗扣头呢。
苏老爷拿着帖子来看,又递给了钱婆。钱婆笑着点头,让人把那老头儿领到跟前儿说话。
出去进来,那老头儿一进屋打眼瞧见钱婆,便哭的瘫在地上,跪步近前,抱着钱婆的脚喊主子,他一开口,苏老爷便明了几分,这老先生是个太监,必是早年间东宫出身的奴才了。
“起来起来。这么多年,亏得你还记得我呢,今儿是团圆节,你来家见我,也是有心了。”钱婆叫苏老爷搬了椅子过来,那老太监却恭恭敬敬的不肯坐下。
“主子便是一辈子的主子,就是一百年,一千年,您也是主子,咱们宫里的规矩,哪有奴才能在主子跟前儿坐着的。”老太监擦了擦眼泪,门牙都老掉一颗,可满脸的皱纹还是高兴地紧皱成一团,“奴才傍晚那会儿才听他们说主子您回来了,拾到收拾,赶落落的就来给您磕头了,这亲眼瞧见了您啊,奴才这心里头的一块儿空落落才有了填补。”
老太监是当年老皇帝留给闺女的贴心人儿,管着宫里的大大小小的太监们,周历庭叛乱夺权,宫里别人都另投了主子,只有老太监与几个忠心的没有表态,宫里变动,没多久几人便告老还乡,再不问宫里的事情。
直到周芳庭被囚禁,后传出落水身亡的消息,他们这些旧奴才动了心思,一为小主子报仇,二也为老主子的一番托付。这些年间周历庭的儿子一个比着一个的夭折,里面便是他们的手段,周历庭杀了皇太女,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没本事弑君夺权,却也有能耐叫这那贼皇帝断子绝孙。
便是留下来的这个小皇帝,哼,是不是老皇帝的种,再没比他们更明白了。
而老太监今日来拜,却不是为了给自己表功求个夸奖,只一番孝顺的心思,另提了一句底下的小子们在小皇帝跟前儿听到的一句闲话——小皇帝今夜要杀苏家小姐,叫陈首辅做了鳏夫,再招赘入景寿宫给段太后做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