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玠遥+番外(226)
苏家今年大丧,热热闹闹办了月把子,谁不知道他家今年不挂灯笼,可瞧阵势,主仆老少都挤了出来,不挂灯笼,打架不成?
有好事者凑近了去听,竟闻得一件令人震惊的辛密!
原是昨儿除夕夜,宫里往苏家送了一道密旨,着苏家那位高权重的首辅赘婿与苏家女公子和离,新帝盖了玉玺宝印,苏家正是吃团圆饭,就在饭桌上得了消息,一家子老老小小,全听了个仔细,连满地撒欢儿的娃娃都知道了。
闹了一夜,今儿天没亮,苏家女公子就收拾了那陈首辅的家当物件,扔出府门要撵人,苏家几个少爷给自家亲妹子壮势,丝毫不怯那陈首辅半分,要打要杀的眼看着就要动手,得亏碰上了五军提督衙门出来巡街的差官,帮着那陈首辅劝和,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撕扯,一百个道理堆在那儿,似是要说不清楚。
年节无事,各家走亲戚串门,嗑着瓜子儿就把闲话讲了一遍,待临近晌午,陈首辅面有淤青的到六部衙门巡查,当值的官员瞧见那不轻的伤势,更是把早上的热闹给坐实了。
“……要不,下官给您拿点儿消肿止血的膏药。”被陈首辅盯了小一个时辰的差事,眼看要过了灶上吃饭的点儿,那文书擦擦额头的汗,放下手头的东西,小心提醒。
“我不忙,你继续干活。”陈志高心不在焉道。
“是……”那官员小心应是,脱身不得,只能继续拾起笔继续开工,一屋子等着放饭的官员无声叹气,摸摸空荡荡的五脏庙,一肚子委屈唯有自己吞。
又一刻钟,陈志高终于开口,屋里当差的官员以为是要恩准用饭,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你们说……夫人动手打了你以后,是跪上一夜赔不是的好,还是写个自省书剖析悔过的好?”
“!!?”
霎时,寂然无声。
好一会儿工夫,才听角落里有个小吏细声嘟囔:“我……我夫人不打我。”
……
本来众人讶然的事情,被这小吏一句话变的轻松许多,先是一个人偷笑,然后几位大人相视而笑,屋里众人都别过脸发出了咯咯的欢喜声。
陈首辅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被人抹了脸,他也不恼,反倒是认真想了想,给他们解释:“我夫人平日里也不打人的,除非是事情真的太过分了,她气急了,才会动手。”
他自言自语间,三两句话便把昨儿夜里的事情摊开了给大家学一回,非但不在乎大家私下里议论他惧内的事情,反倒煞有其事的替自家夫人辩解:“大过年的收到和离的旨意,换谁谁不恼啊?更何况,我与我夫人的这门亲事,还是先帝爷保媒,赐了玉如意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有和离的时候。”
陈志高这话看上去是替他家夫人分辨,可一句先帝爷保媒,便现了他真实的意图,再加上后面提到的玉如意,真话假话揉碎了说,半真半假的事儿,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旁观者也多当真凭实据来听。
再加上陈志高在萧一鸣一案上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四两拨千斤按下南院王府的手段,大臣们或仰慕或畏惧,少有不顺于他的。
“这我记得,宫里送那柄玉如意的时候,我正在席上吃酒,还是先帝爷跟前的总管大太监亲自到府上宣的旨呢。”先有投诚的站出来作证,又提当时旧情,意在拉进与陈首辅的关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屋子的人真见过假见过,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只一柄玉如意,说到后面竟慢慢变成了先帝爷指婚,陈首辅奉先帝爷旨意给苏家做上门女婿,又扯上登天阁的三百万两材料银子进去,苏家讨这个赘婿,那可是下了血本儿的!
消息从六部衙门出去,经地方衙门,最后传到云中府老百姓们的耳朵里,官家出来的消息,可比先前那些道听途说的更有信服力。
趁着阖家团聚,传来传去,故事的最终版本就变成了——意气风发少年郎与苏家女公子一见钟情,先帝爷见‘郎貌女财’,下圣旨赐婚,苏家感激涕零,献银造登天阁为先帝爷祈福,这本是一段美事佳话却祸从天降,不知是何缘由,除夕夜新帝一道圣旨,忤逆了先帝爷的旨意不说,还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落得两厢不悦。
这故事,可比戏文里的才子佳人的篇章要精彩得多。
老百姓多是心地善良,有为先帝爷慧眼识人称赞的,有为陈首辅与苏家女公子夫妻恩爱叫好的,更有为新帝棒打鸳鸯,蛮横无理抱怨的。
怡心居。
火热的地龙将外头的寒风挡住,小太监颤颤巍巍捧着底下谏上来的奏疏,小皇帝拿起来看,翻了几本,笑着丢在桌子上,道:“我就说了吧,先生必是不肯,您偏要朕下这道旨意,这下好了,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