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54)
就见沈珏身形微晃,眼尾红得不似胭脂色。
长随不忍,补充道:“自从前日开始,世子不是去军营,就是一个人去练武场,只有子夜才会回来,第二日平旦复又如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是独当一面的世子,又岂能随随便便插手干预?
像个溺水之人,信手一抓便当做救命稻草,冷静下来后,沈珏才知她的想法有多么不可实现。
“多谢,我明白了。”沈珏水洗过的双眸刹然黯淡,离去的背影单薄若纸。
长随叹了口气,世子独来独往,但从没有一次排斥过他的跟随。天未亮就出去,夜已深才晚归,那孤零零的背影倒与沈姑娘莫名重合。
练武场。
搭箭,拉开,一气呵成,箭在弦上时,脑海里却闪现出一个个画面。
——“沈表妹长得这般漂亮,不嫁给我做妾着实可惜了。”
——“沈表妹早晚都会嫁给我,我喜欢她,与她亲近又有何错?”
——“珏儿你以后要好好伺候二少爷知道么?”
“铮——”角弓的弦猝然崩断,箭矢毫无预兆地冲出去,射穿百步之外的靶心。
谢澜额间的汗水潸潸落下,握住角弓的地方湿滑,他紧紧握住直至右手微微发抖后倏地松开,任由残弓掉在地上。
脚边的残弓被人捡起,放在弓架。
谢澜面上闪过一丝愕然,很快消失不见。
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前来。
“父亲。”谢澜唤了声。
卫国公从武器架上挑出两杆趁手的长枪,扔给谢澜一杆,大喝一声:“来!”
长枪在手,谢澜一凛,出枪如龙。
卫国公亦不落人后,长枪旋转如盾,挡下谢澜的凌冽攻势。
父子二人许久未比试,两人谁也不让谁,直打了一个时辰,彼此斗得酣畅淋漓。
最后以谢澜枪头抵在卫国公喉间为结点。
谢澜收枪,在手里挽了个枪花,长枪立在身后,“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宝刀未老。”
“哼。”卫国公将长枪放回原处,呼吸稍乱,“别拍我马屁,我老了,早就老了。”
谢澜低眉。
“倒是你。”
谢澜不解:“我?”
“我是你老子,我还看不出来吗?你心中有事,出枪犹疑,若在战场上你早就身负重伤。”卫国公定定地看着自己为之骄傲的儿子,目露慈爱,只是那份慈爱太过浅淡,却满含隽永,“你五岁习武,一招一式皆是我传授于你,澜儿没有人比我还了解你。”
谢澜:“是……”
回了一个字后,谢澜再次缄默不语。
卫国公五味杂陈,儿子青出于蓝,才年仅二十立下的丰功伟绩已经远远超越他,但他又不得不叹惋,儿子的性情太冷太闷。
或许只有这样,他的孩子才会建功立业,成为国之栋梁。
因为这份了解,卫国公完全明白他的心结。
“荣安公主极尽圣上荣宠,三年前就该及笄婚配,因圣上喜爱一直拖到现在。昨天宫里发来帖子,邀请京中适龄的男子后日去禁内参加荷花宴,璨儿就算了,你准备一下,后日代卫国公府去赴宴。”
语气淡得一吹即散,“嗯。”
卫国公重申,“务必去。”
“是。”
荣安公主邀请京中男儿参加荷花宴的消息不过一日就传遍大街小巷,对于堪称圣上掌中明珠的公主身上的桃色流言,不一而足。
荷花宴当日,京中的花楼人满为患。
只因一听她的名字,男儿皆是一副意味不明的神秘表情,再一听要娶她更是避之不及。
醉韵楼,三楼雅间。
“那劳什子荷花宴谁爱去谁去,劳什子公主谁爱娶谁娶!”林诏倒满一杯酒,一口饮下,方觉舒气。
周缙不赞同,“荣安公主是圣人独宠,那些兴许都是传言。”
林诏反问:“既然是传言你怎么不去,反而和我们在这里躲躲藏藏?”
周缙一下子皱眉不语,事关女子名节,即便是传言也非同小可。
林诏:“呵,上次我可是见到荣安从相公堂子里出来后,乘上直往朱雀大街的马车。你别不信,谢璨可以为我作证,谢璨你说对吧?”
谢璨兴致乏乏:“对。”
周缙:“林诏你说的不对?”
林诏:“我哪儿不对?”
周缙睨一眼旁边把玩琉璃蛋的谢璨,“你说我和你们在这里躲躲藏藏,错了,躲宴的只有我和你。”
“噢——”林诏茅塞顿开地语调拉长,意有所指道,“是啊,只有我和你相依为命,当初一起说好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兄弟,不日将娶妻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