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29)

作者:焰衣侯

沈珏还在担忧自己能否活下来,手臂就被人把住一下子提领起来,她兀自发蒙,直到谢世子让她坐在旁边的通体透雕靠背玫瑰椅上仍愣愣的。

谢澜落座于她右侧,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雕花茶桌,之前胆小如兔的小姑娘,此时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潋滟杏眸里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罚我?

谢澜唇角勾出细微的弧度,给两人斟茶。

牧童横吹笛黄底青花瓷的茶盅捧在手里,沈珏方觉他没有惩罚自己的打算。

哪有罚人前还会给罪人沏茶的?但仍旧有点不敢相信……

揣测间,就听谢世子说:“我上过战场,你可知战场是什么样?”

她的生活在后罩房小小的方寸之地,就连幼时去书塾念书,也被谢璨搅黄,怎会知晓战场的模样?

沈珏摇首,表明不知。

“两军交战,骑在马上的士兵会被拖拽下来,被敌人的刀戟刺穿胸膛,被战马踏碎四肢,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挥舞着手里的军刀,拼命地砍杀敌人,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手里的茶盅差点拿不稳,沈珏又害怕又尊敬,她敬佩保家卫国的士兵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能忘记战斗,拼死搏杀。

“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可还有数不清的大渊男儿都无法回家,成为沙场里的一抔黄土,最后化为抚恤名册上的字。沈珏,你所想的放弃,却是他们的求之不得。”

言语化作重锤猛敲心头,敲碎一层薄壳,羞愧与后悔奔涌而出将她淹没。

她曾无比想放弃的生命,是那些为家国而战的将士们求不来的。再说了,就算她真的一死了之,谢璨只怕一滴泪都不掉,一个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如果可以,她不会退避三舍,一逃再逃;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见到谢璨痛哭流涕向她道歉的模样。

惟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见到自己想见的。

透过茶水氤氲的雾气,沈珏的眼神闪烁着坚韧,“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得她回答,心底悬着的重石落地,谢澜一口饮尽茶水。

空空如也的茶盅在修长的指间把玩,不似京中纨绔子弟的轻浮,反而有一种运筹帷幄之感。

沉冷的嗓音如线划破黑暗,光亮跻身涌来,她听见他说:“沈珏,我答应你,会为你作主。”

第16章 搬家

沈珏从清梧苑离开时,足底仿佛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仍是不敢相信,谢世子居然如此好说话?不但没有罚她私自出府,还好心开导,并保证日后会给她做主。

像是在黑暗里瑟缩太久的软甲刺猬,渴望着光亮,可当光亮悠然一束照亮自己时,又害怕得缩成一团。沈珏脑袋一片懵然,尽可能地把那句承诺从脑海里驱散,害怕他只是信口一言。

她不敢奢求希望,担心换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事实证明,沈珏感到的飘忽并非虚妄,回到后罩房的当晚她染上风寒,碧云在旁添炭、时刻照料,一宿未眠。

好在第二日沈珏的高热终于退下,只是整个人如霜打一般,病恹恹的。

碧云去柳氏的院子里说清楚沈珏的状况,回来时愁容满面。

倚在床栏边,沈珏小口喝完一盅冰糖梨汤,一说话就吞刀子般疼痛的嗓子得到些许缓解,“怎么了?”

“夫人说今日有事,姑娘必须在场。”

后罩房的条件委实不是人住的,更别谈沈珏身体娇柔,隔三差五就有八病九痛不能请安的时候,柳氏不是多事之人,一般都会免去她的请安。

但今日的不允许,却是头一次。

并未思索多少,沈珏就知晓其中的缘由。约莫是昨天清梧苑的事情闹大,传到柳氏耳里,要揪着她问话以正家法。

她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表小姐,明面上是主子,怎能拉下脸去给一个丫鬟求情?传出去她颜面扫地无所谓,主要是不能给府上抹黑。

沈珏强忍着头晕目眩,起身装扮,她挑了一件不会出错的鹅黄色直领绣兰草褙子,时间来不及敷粉描眉,只好素面朝天赶去。

气吁吁地赶到主屋外面,红木雕镂门扉大大方方敞开,正房夫人、两房姨娘与其余的子女均已到齐,就等她一人。

沈珏习惯被人落在犄角旮旯里默默,如今要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进去,她双腿都在发软,甚至做好了一进屋就跪下认错的打算。

跨过三寸门槛,裙裾巍巍荡荡,怎料柳氏见她到来,美目发亮,如沐春风的亲和语调托住她的双膝,“珏儿来了?快过来坐。”

角落里的椅子不知何时被撤去,堂上惟有柳氏的右手边还空着一个圈椅。

沈珏踟蹰不敢上前,惯来掌权的柳氏却站起来,乐呵呵地把她往身旁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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