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91)
周瑶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她忐忑地望向谢璨,“你要做什么?”
谢璨眼覆白绸,失了招子,但周瑶总觉得他在用一双空洞的眼窝盯视自己。
令周瑶更悚然的还是下一刻,谢璨掷出手中酒坛,砸在她的膝盖上,酒坛应声而碎,淋了她满身酒水。
周瑶惊魂未定,就见谢璨挥落屋内点燃的数盏油灯,烛火碰到倾洒的酒水,霎时火光大起。
她惊恐地要跑出去,谢璨却紧紧抱住她。
周瑶猛烈挣扎,扯他、掰他、咬他,双臂如镣铐般紧锁她,“你疯了!沈珏不要你,你就去死,还要拉着我一起死,你放开我!救命啊!”
谢璨喑哑的嗓音宛若恶鬼,“你害她一子一命,活该与我一起下地狱。”
“救命——啊——!”
声嘶力竭的呼救被熊熊火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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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骄阳如火。
但临水小筑的葡萄架下,一层又一层的葡萄藤蔓密密织就,灼烫的阳光都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沈珏身上,如一层粼粼的波光。
突然,她睁眼惊醒,背后满是冷汗。
碧云轻手轻脚地奔来,却在见到沈珏的一刻,讶然出声:“夫人您醒了?正好,城郊别院传来消息,那里走水了,谢璨和周瑶都葬身火海。”
沈珏脑海里忆起大腹便便的周瑶,那个预知梦里她也曾被她迫害,失去一个孩子,而今……倒真是令人唏嘘。
“对了,别院的仆人说他们在收拾烧毁的屋子时,在没有被火势蔓延的地方发现一块木片,上面好像是谢璨的遗言,夫人您要看看么?”
沈珏摇首,“不必了。只可惜那处别院的后山是枫林,秋天一到煞是好看。”
别院烧毁,枫林遥远,怕是很难再去了。
碧云也就让下人把木片处理掉,火舌吞卷,映出上面歪歪扭扭的字。
——对不起,希望下辈子你别再遇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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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沈珏与谢澜再一次登上丹山,来到莲溪寺。
宋氏与上次相比,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心静的缘故。
他们的来意便是告知宋氏事情的真相。当年的卫国公双生子,谢澜的弟弟,早已去世;逝世的卫国公并非病逝,而是被人下毒,加速了死亡。
如今卫国公府物是人非,他们还想宋氏还俗,回到府邸,好好尽孝。
宋氏目空一切,“我已削发为尼,再不过问凡尘俗世,听你们说起那些经历,竟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谢澜知晓他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临走前,宋氏叫住沈珏,让谢澜在静室外等候。
宋氏平静地凝视沈珏,她和上次见到的样子不同了,上次也是初见,那时的她身姿娇小,性格羞赧,总是放不开,现在一改过往的怯态,心底的坚毅由内而外的散发,一双眼尤为晶亮。
谢澜的余生与她共度,作为母亲的她放心了。
宋氏双手合掌,敛眉道:“老衲会为你们祈福,愿佛祖保佑平安顺遂。”
沈珏同样合掌道谢,为过去、为现在、也为将来。
她赠予自己的平安符打动了卫国公,让她能在府上安身立命。
屋门推开,钟灵毓秀的山林清气涤荡心怀,沈珏放眼望去,如愿在屋外见到他。
他一袭鸦青澜衫,负手而立,站在郁郁苍苍的菩提树下,仰首望着树梢的新叶,听闻动静,偏首看来,伸出大掌,眼底疏冷漠离的清雪刹那融化。
沈珏搭上他的掌心,亦如来时,相伴下山,行过数千台阶,从清辉寺庙走入绮丽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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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又一年的上元节来临。
卫国公府的人数骤减,而信国公府人影伶仃,两家便凑在一起过个团圆热闹的新岁。
新岁,新岁,意味着辞旧迎新。
过往的灰烬都让它消散吧,长夜散尽,破晓降临。
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依旧在上京城人人熟悉的金明池畔举行。卫、信国公两家凑在一起过年,少不了叽叽喳喳的宋锦秋,她不顾谢澜冷冷的目光,挽着沈珏逛街。
邓唯在上京城的府宅也终于完全修葺好了,他将全家都接来上京城居住,今日本是休沐,他却来了。落后大家数步,与青棠并肩而行。
谢澜不愉的情绪正愁没地方发泄,“看来给你批的休沐还是太多了。”
邓唯快哭了,好在沈珏打圆场,“大过年的,邓将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锦秋也不怕气死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嫂嫂知情识趣……”
她的话尾蓦然被吞没在嗓子眼,只因前方出现在花面壳子摊位的蓝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