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53)
若她不施以援手,就会被扣上一顶不孝女的帽子。
今儿的事不给个表态,想必不仅自己名誉受损,就连国公府都会被人贬损。
沈珏看谢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语调不咸不淡,“谢夫人。”
陌生而疏远的称呼化作一道闷棍,砸在谢氏脑袋上,她身子如风中枯叶,颤了颤几欲跌倒,“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呕心沥血抚育长大的女儿啊,怎么能、怎么能……”
百姓听谢氏声泪俱下的控诉,忍不住撸起袖子,大骂沈珏是没有良心的不孝女。
青棠端厉地喝道:“你们休要不敬!”
碧云也在旁边跟着附和,“你们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她把我们世子妃害得好惨,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娘亲……”
可任她再怎么解释,百姓们宁愿相信可怜兮兮的谢氏,而非光鲜亮丽的沈珏。
现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谢氏请进府细细说道难处,沈珏竭尽全力相助。
可她偏不,她嫌谢氏会脏了府里的路。
她怎么有脸挂着母亲的名头,来找她打秋风,以不孝的骂名逼她低头相助?
沈珏气极,不可思议地笑起来,“我是你的女儿?早在去岁,您和沈从礼不就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了么?”
谢氏笑容一僵,怔怔地开口。
沈珏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歪了歪首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哦对,我怎么忘了,我身为女子不配写在沈家族谱,你们不过让族长宣告宗族,我沈珏已被你们扫地出门,此后祸福旦夕与沈家无关。”
她的嗓音娇软似莺,声量不大不小,却能乘着春天料峭的风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群情激奋如熊熊燃烧的烈焰,被抽去柴薪,戛然哑火。
谢氏慌了起来,“扑通”跪在地上,仰面哀求道:“是娘错了,女儿你回来吧,娘当初头脑一昏才答应你爹逐你出门的,你回来让娘好好补偿你好不好?还是……”
她怯怯地觑了沈珏一眼,又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仿佛看她一眼都是一种玷污,“还是你嫌弃娘落魄,给你添麻烦了……”
眼见不孝的帽子扣不上,她就转换计俩,泼一盆嫌贫爱富的脏水。
沈珏像是被什么脏东西近身,连连后撤,与她拉开距离,“谢夫人,需要我提醒你,你们把我逐出府的缘由吗?”
想起可怕的事儿,谢氏摇晃脑袋,恳求她不要说。
“你们将女儿绑上花轿,抬去给青州的官老爷做小妾,我好不容易逃脱,你们则怕官老爷怪罪,索性就把我逐出府。”
话语砸在砖面,掷地有声,方才还喧嚣的场面安静不少。
青棠直接挑开谢氏的罪行,“虎毒不食子,你却不惜将亲生女儿卖给官老爷,为你们谋出路。”
提及云州那段地狱般的日子,碧云啜泣道:“你才是没心没肺的,将世子妃扔到国公府里寄人篱下,受欺负也不管,世子妃寻死你也是帮凶。后来回到家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可你却将世子妃关在屋子里不给吃喝,还想把人卖了做小妾,你这样恶毒的人,怎么算的上是母亲?”
她也曾受过谢氏的迫害,虽不及沈珏十分之一,但留下的伤痛无法磨灭。
碧云甚至撩起袖子,将她被关柴房,被鞭子抽打的伤疤显露出来。
洁白的手臂上横亘着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痕,任谁看了都不禁拧眉。
原来那人竟是个卖女求荣、贪生怕死的恶妇!
群众登时一面倒地指责起谢氏。
局势扭转大半,但对沈珏来说还不够。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浮木,谢氏膝行着绕过青棠,来到沈珏跟前,伸出指甲缝里纳满泥垢的手,去扯她水波纹绉纱裙袂。
“以前的事都是娘糊涂啊,念在生养一场的份上,你就救救娘和你爹吧,还有你弟弟,他们快要挨不过去了。”
沈珏后退,顺势扯出裙摆,本就虚弱的谢氏连带着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她也很好奇谢氏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落到今天的一番境地。
蹲下身,沈珏与谢氏平视,“沈从礼怎么了?”
谢氏的目光左右探了探,用仅能两人听清的音量道:“贩盐的事被查出来,青州的两淮巡盐运使和东宁海盐官都倒台了,你爹爹不过是在他们手下做事,行个方便罢了,而今被牵连其中,不日就要发往荒地流放,珏儿你想想办法,救救你爹爹他们吧。”
沈珏不言不语,叫谢氏一时间心里没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想想小时候,你才膝盖高,特别喜欢骑在你爹的肩膀上,他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就是不会说话,被云州的同僚们欺压,提拔无望,才想着去走旁门左道,可那也是为了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