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51)
沈珏呷一口,氤氲茶气熏染眉眼,眸光像沉水的水晶愈发明澈,“青棠姐姐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真心实意想让国公府好……”
与柳氏勾心斗角也好,与四娘子争锋相对也罢,谢澜生于国公府,她便将国公府当做自己的家,如此种种她都能不在乎。
毕竟他为她走过九十九步,她就不能走剩下的最后一步吗?要知维系感情,需得两方苦心经营,只一昧索取的关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在谢澜出征前线的时日,让家宅安宁,也算为他分忧。
“好吧……”碧云嘴上说好,其实高高撅起的小嘴表达她的强烈不满。
沈珏:“我也不会让自己憋屈,就算我愿,夫君也不会同意,信国公府也不允许。”是安慰,也是实话。
**
春日暖暖,落英芳菲。
城郊,琅琅君子分坐岚溪两旁,荷叶载着羽觞自上流飘落,顺水而流,顿然停下,便闻吟诗声响,亦有人冥思苦想不得作诗,在哄笑声中拍着脑袋,端起羽觞一饮而尽。
一双窈窕身影隐藏在枝叶苍苍的槐树后。
百闻不如一见,谢清喜爱吟诗作赋,颇有文君之才,可身在闺阁,束缚甚多,而今亲睹传闻中的曲水流觞,心向往之。
最关键的是举办此次曲水流觞,是为了给她择夫,谢清双颊绯红,远望一眼,羽睫又倏地垂下。
她不好意思,谢冰却开怀极了,“姐姐你快看,刚刚那个吟出诗来的公子仪表堂堂,你觉得如何?”
谢清娇嗔,“冰儿。”
“怕什么呀,本就是为了姐姐才办的诗会,不看不就亏了吗?”
谢清连连道,“好了好了,我看就是。”
诗会上不仅邀请京中适龄的公子,居然还将隐居山林的大雅都请出山来坐镇评诗,不可谓不用心。
向往的曲水流觞就在面前,谢清不禁神游天外,待到神思归位时,身边爱玩的谢冰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冰儿,冰儿……”谢清不敢大声叫唤,怕惊扰了溪边的雅士公子,循着来时的小径四处张望。
绵绵春雨如酥,昨日方歇,今儿的泥土小径更是松软湿滑,谢清足底一滑。
“啊——”
腰肢登时被扣住,有人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一道爽朗清新的嗓音自头顶响起。
“娘子当心。”
谢清慌里慌张地朝溪边看去,吟诗作赋的声音未曾有半丝停顿。
这才松开捂唇的手,透过蒙蒙帷帽,去看面前之人。
他头簪和田玉簪,相貌清秀,算不上惊艳出众,然周身萦绕的书卷气令人如沐春风。
谢清鼻翼轻翕,就连衣衫上的沉香味儿都是好闻的。
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谢清后退一步,“多谢。”旋即匆匆擦肩而过。
那人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手掌上残留她腰肢的柔软与行走的香风。
他笑意浅浅的眸子凝在地面,捡起一张边角绣有“清”字的绢帕。
走开数十步的谢清终究是忍不住胸膛的擂鼓,扭头回望。
如说书人娓娓道来的故事一样,不经意的相撞成就一段美妙的邂逅。
**
曲水流觞之后,沈珏找来谢清问话。
念及还未出嫁的小娘子面皮薄,沈珏与她寒暄片刻,才渐渐将话题引到诗会上。
“那日你有没有中意的公子?”沈珏两指捻着桃糕,一面吃一面说,“我瞧太中大夫李家的三公子不错,他温雅随和、出口成章,你们相处得来。”
之所以办曲水流觞,是因为她考虑到谢清醉心诗词歌赋,嫁给一个世代书香的大家会更有共通点,日子也会过得更顺遂。
倒不是说将门出身的公子不好,但大渊对武将旨在培养军事兵法,的确没有文举那般重视诗词歌赋上的修养,她担忧谢清会相处不来。
玉壁上垂挂的泼墨江山图,大气磅礴,尽显声势赫奕,题诗气冲霄汉,更是彰显所画之人的真才实学。
视线落在画卷的题名上,“谢澜”二字金钩铁划一般。
他远赴南疆,若是在府里知晓她的心思,怕是会点着她的鼻尖说:“夫人小看武人,你夫君难道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吗?”
可是他那样文经武略之人,世间难得,少之又少。
沈珏想着,唇角弯成小钩。
谢清一时没能品出她的用心,颔首低眉羞涩道:“有,是翰林学士白家的五公子名叫白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