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46)
荣安笑意更深,倒也是个通透的人。
她何曾看不透卫国公府的局势,卫国公年迈沉疴撑不过多久,能在府里说上话的惟谢世子一人,而谢世子对世子妃的柔情蜜意更是在京城都传遍了,甚至被说书人编成故事,广为流传。
她好不容易逃出皇宫那座囚笼,屈居卫国公府,还需要日后掌家的谢世子与圣上周旋掩护。
卖一个面子,当做顺水人情不无不可。
“好,世子妃让那人准备准备吧,再过不久就纳过来,本宫不会介怀,毕竟本宫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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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乌云低垂,天光黯然,春风像个喜怒无常的人,从柔和到阴沉不过瞬息之间。
没有满城繁花、彩绸高挂、凤冠霞帔,周瑶穿戴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偏红嫁衣,走进听雪院的偏房。
一副戚戚冷冷的样子,与归燕堂的住所相比,低了好几个档次。
她坐在床边,自然是等不来新郎的,谢璨还在禁足,即使卫国公开恩,念在他纳妾之日免除禁足,他也在静室里岿然不动。
周瑶自己掀开红盖头,铜镜映出她的面容,铜镜里她咧开唇角大笑,泪水却在肆意地流淌。
明明一切都遂了她的愿,不是么?嫁给谢璨,在卫国公府站稳脚跟,不用被老家的亲戚吃绝户。
桌上的双喜烛台与红线合卺酒被猛然扫落,宛若飓风袭击后的狼藉,宽大的红袖摊在桌面就像蝴蝶残破的双翼。
一滴又一滴湿润落在红袖上,将偏红染成暗红。
周瑶闭眼,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八抬大轿、花雨漫天、鸣乐喧天……
周瑶睁眼,眼前是简陋的双喜窗花,做工粗糙的百子被,孑然一人独守的空房……
怨恨如同潮水在胸腔汹涌澎湃,眸中燃起的烈焰似乎能将她与整个屋子都燃烧殆尽。
沈珏,沈珏……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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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低垂,今夜的明月似乎极为害羞,躲在云层里不肯见人,惟有淡淡的月辉洒落人间。
盖灭烛火,双目如蒙黑布,伸手不见五指,其他的感官便清晰起来。
醇厚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浅喃,“珏儿……”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珠,红霞如朱砂入水般晕开,不断攀升的温度令沈珏冒出热汗,险些迷倒在他的缱绻臂弯。
“等、等等……”
“珏儿怎么了?”他字音一顿,略带委屈地说,“可是嫌弃为夫了?”
他又扯到哪里去了?她可没有忘,两人就寝时,她一如既往与他谈论府中事务,提及玉棠宫那一晚时,谢澜顾左右而言他,沈珏追问,迫得他使出美人计。
玉棠宫那一晚,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沈珏咬牙,用尽浑身力气才把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
冷辉下她双目微红,蕴着水晶般莹润的水意,低落伤心道:“夫君可是瞒着珏儿什么?珏儿就这么不让夫君信任么?”
从前只会胆怯弱小的小娘子长大了,懂得以退为进,半是沮丧半是撒娇地“逼问”他。
但谢澜却对她的“逼问”十分受用。
“怎会。”薄茧的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湿润。
见他有所松动,沈珏趁热打铁抱住他劲瘦的腰肢,“那夫君与我说说,春日宴那一晚你到底去了何处好不好?”
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区区去向又算得了什么?
谢澜一五一十地说出,他设计针对谢璨的事情却是瞒不住。
原来,他提前给面首□□,借面首的手给荣安公主下药,荣安赴宴的途中自觉身体不适,便到偏殿休息,而偏殿里也被下了分量更重的药。
宴席上,沈珏酒醉头晕,引领沈珏到达偏殿的宫女亦是谢澜安排的人,一方面是让谢璨看到,误以为有机可趁,另一方面则是引谢璨去荣安公主所到的殿宇。
再之后的事便如大理寺调查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谢澜不会让谢璨被斩首,他自有办法捞他出来,但荣安公主的态度转变却是谢澜始料未及的。
有精心设计,亦有推波助澜,种种因缘巧合下,最终结出圣上赐婚,公主下嫁的果。
谢澜声如清泉翠玉,在暗夜里缓缓流淌,有种春风已至、冰融于溪的清冽感,“我做这些,只是因为上元节他与你说的话。”
上元节,谢璨不顾沈珏意愿带走她,并意图效仿慕容熙,背乱|伦常。
她不知,在他听她说出的那一刻,几乎控制不住的愤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