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25)
手中一轻, 许是清净苦修, 宋氏寡言少语, 默默无闻地饮下沈珏奉的茶, 一滴未剩。
沈珏笑靥顿展。
因过新人茶,宋氏让谢澜出去, 她有话要单独与沈珏说。
稍稍放松的心, 又提起来。
临走前, 温厚的掌拍拍她的手背,叫她放心。
宋氏空寂的目光落在相贴的一双手上。
谢澜走了。
闻着袅绕的茶香, 沈珏忐忑的心逐渐平静。母亲已经喝过她的茶,又岂会刁难她呢?若要刁难,就不会那么快接过饮尽。
霜钟悠悠荡荡,传进静室,似与辰光一起洒下幽寂的白。
宋氏开口:“与你在一起,澜儿很开心。”
沈珏受宠若惊,“不,是夫君常常助我,没有他,珏儿也不会安然无恙。”
“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知子莫若母,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沈珏垂眸聆听。
“澜儿与我说过你,门第悬殊如何?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就够了。”宋氏的视线穿过沈珏,落在极其遥远的地方,“可惜我领悟得太晚。”
宋氏与心上人两情相悦,她却没有勇气抵抗父母,迫于无奈嫁给卫国公。
卫国公出征,她便将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上孝长辈,下育庶子。
卫国公凯旋,她主动替其纳妾,给卫家开枝散叶。
不骄不躁,不妒不羡,贤妻美名在外。
因为不爱,所以她毫无怨言,尽职尽责扮演贤妻角色。
只在梨花凋零时,偶尔回想起与所爱之人携手赏景的岁月。
梦醒,回忆剩下苦涩。
这苦涩她一人尝便足矣,怎知噩耗传来,心上人借酒消愁,溺水而死。
一刹那,胸腔心脏的位置空了。
宋氏明了,纵岁月漫长,她还是忘不了他。
“当年一走了之,独留澜儿与璨儿,我羞愧难当,但回到从前我还是会那样做。绝情也好,自私也罢,倘若一直待在卫国公府,我于心难安。”
沈珏深有所感,她也曾千方百计地逃脱卫国公府,只不过她与宋氏不同的是,宋氏幡然悔悟得太晚,而她不算迟。
“如今有你陪在澜儿身边,我便能放心了。”为人母,宋氏何尝不对一双孩子抱有愧疚之心?
宋氏拿出一枚朱笔描绘的黄底平安符,“卫国公府不是个好地方,必要时你可将它交给……卫国公。”
沈珏接过,“谢谢母亲。”
“我的话儿已经说完了,澜儿还在外面等你,你去找他罢。”
沈珏没有思索,又一次恭恭敬敬地行万福礼,手捧那枚平安符推门出屋。
古寺清寒,万物凋零,唯有院中的一棵千年菩提郁郁葱葱,身披银灰狐裘的青年立在垂落的万千绿丝中,回望而笑,遥遥朝她伸出手。
柔荑放在大掌,被他牢牢握住。
谢澜步幅放小,两人携手走出莲溪寺,“母亲给珏儿说了些什么,为夫可以听听么?”
“母亲让我好好照顾你。”她直说,眼眸熠熠生辉,不单单是转述,还是承诺。
谢澜的耳尖红了,一向沉冷的人,也有被戳中心角柔软,不好意思的时候。
蓦地,沈珏停驻,谢澜已经走到下一阶石梯。
即便如此,沈珏还是只到他肩膀,她踮脚,一吻印在他红彤彤的耳朵尖。
平素,只有他调戏她的份儿,想不到她也会有找回场子的一日吧?
双脚骤然离地,失重感再次袭来,沈珏惊呼,手臂挽住他的脖子。
沈珏又被他一言不合抱了起来。
“孟浪!”
“要下山,夫人可要搂紧为夫。”
他快步稳健,沈珏安心地窝在他怀里,突然想起那枚平安符,“母亲还给了我这个。”
“那珏儿可要收好,莲溪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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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霜浓,惟寒梅杀尽百花,独占枝头。
沈珏成了清梧苑的新主子,大婚后邓唯获准谢大将军十天的长假批准,他花了五日回柳州老家,将一家三口接回来京城修葺好的府宅,余下的五日几乎次次都到清梧苑报道。
却不是为了谢大将军,而是另有其人。
青棠掩面垂首,手捧一盅暖身姜茶,唇边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沈珏忍不住拿她逗趣儿,“我们青棠姐姐是不是也要好事将近了呀?”
青棠将热姜茶递给沈珏,“世子妃就别逗弄青棠了。”
沈珏接过,没有立刻喝,“好啊,那青棠姐姐给我说说,今儿邓将军又送你什么了?”
“才没有……”
沈珏手指在尖尖的下巴一点一点,“前天是表雪缎里狐毛暖手捂,昨日是铜鎏金缠枝牡丹手炉,今儿该是脚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