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182)
梅子芝看着人和皇帝谈笑风生,随后拿了宫女递上来的布,走回来坦然问她:“所以我要怎么做?”
她失笑教人:“把布一叠二。对折的地方入青色蓝染上下来两下,只染一指左右的宽。再用细杆挑着布到另一个缸里将其他白布部分放下去。最后清洗了就成。”
白布上面有一些绳子扎着,不过不多。看上去似乎隐隐有一些别的颜色在上面。不过近看能看得出,远看几乎看不出。
周子澹知道要怎么做,于是带着布亲自表演给众人看。如此简单的步骤,对所有人而言更加稀奇。谁会把一块白布放到染缸里。难道这布上的玄机,可以让画直接染好?
就见周子澹将白布一叠二,先被入了青色染缸。布相当宽大,他并没有办法全然展开,以至于只能稍曲了些。这也让所谓上下两下后,一指左右宽并不齐整。
布底端被染成蓝色。周子澹用细杆穿过布,很快意识到染浆会流淌下来。别人染布,此时肯定会选择先把部分染浆洗干净了再处理,可梅子芝不。
梅子芝对着周子澹看过来的眼神,轻微点了头。
于是周子澹任由青色染到白布下方,将布放入到另一个颜色颇为枯黄的染缸内。这个染缸里的颜色,就此就混入了青色。
众人看着愈加困惑,有人甚至于旁人窃窃私语讨论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颜色都混一起了。”“只有两个颜色?太单一了。”
总有一种,姿态做足了,最终会给人一种出的成品不怎么样的感觉。
当周子澹再次取出白布,就是将其小心翼翼丢入清水了。
梅子芝这会儿终于起身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早早报备过的小巧剪子,替周子澹将白布上的细线剪去。这些小细线不会花太久的时间。布在用细杆上下挑着清洗的过程中,便也被水抚去了大半褶皱。
当几次清水过滤后,细杆挂着,水流顺着布流淌入缸。地面上因此也有了不少溅出来的水。
她示意人先将先前那幅展开,再趁着这会儿取过干布贴到湿布后,一样展开,搁置在了一起。
到此时,众人终于看到了《秋收》的成品。那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也或许是麦田。深浅不一的棕黄色上闪烁着些许的亮光,似乎是有金粉银粉缀在了上面,如同盛日下的田地。中间一一条宽敞的青色河流奔腾而去,上面也有着浅淡的斑点,似乎是波光粼粼。田地中有河水渗去晕开,河上似乎有船,整个便是浑然天成。
唯有天地随性,才可如此这般。
明明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染上的颜色,本来就应该是纯粹的两个色。谁也没有想到会成为这样一幅秋日收成图。
众人哗然,早不关注布是不是还在滴水,地上是不是被弄成了一团糟。在他们眼里,看见的仅有中央的成品。
世人总爱山水墨画的意境,三个成品放在了一起,秋收的意境着实上佳,是百官中文臣心头最为偏爱的。主要是吧,另外两个画作,讨好的嫌疑太重了。
当然,在场百官也有同样的一个念头。皇帝说谁好,谁就是最好。
第95章
文/乃兮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 其实性子和很多不熟他的人想象中不一样。
他年纪轻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一直待在宫里。他偶尔会在民间尤其是小街走走,买些吃喝逗趣的民间小玩意。谁都不知道他是谁,最多以为是误入小道的富家少年。
年纪渐长之后, 各种学业以及夺嫡之争, 终是让他只能面对权贵。
百官们当然知道他。知道他喜欢京城的繁华,知道他喜欢山水景色。不然也不会一幅幅笔墨全都是往他心坎里去的。《秋收》一样是既往他心坎里去了, 又着实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秋日宴,秋收。名字起得好啊。”皇帝这般说了一声,“晒干了裱起来,放户部挂着去。往后秋日宴再拿过来给众卿看。”
田地一事一直被他挂念在心上, 没想会有人以此为题作染画。
有了这么一说, 百官们知道,第一非梅氏莫属了。
果不其然,几个官员互相看了呀,到比画结束时, 太监当场宣布,另有人去外面张贴红榜:“本次秋日宴比画。秋收第一, 愿景第二,不夜天第三。”
梅子芝眼眸亮着,恨不得哐哐给皇帝磕头。当然众人见她有身孕, 直接免了她的礼。
大抵是皇帝觉得滕大人拿个第三又咳个不停蛮委屈的,还笑着对太监说:“在滕大人的赏赐里多加两块昂贵的矿石以弥补损失。”不管如何,滕大人这回在皇帝面前是足够冒头了。
至于梅子芝的赏赐。
皇帝若有所思:“朕要在各地建一些学堂。你的女子学堂办得不错, 听说学堂里出了书?周二郎前些日子还给你编了书。既如此, 往后要是有女子学堂, 就让州府与你交涉。学染布用你这儿出的书, 按你以前的女子学堂的规矩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