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赋(145)
苏仲芳在一旁拱手道:“不必这么麻烦,臣出宫后可自行寻医问药,不劳公主费心。”
“本宫要赐药,你哪那么多废话?翠羽,还不快去。”
翠羽赶紧退下去取药,嘉善看着苏仲芳一脸憔悴的样子也懒得跟他计较,撇撇嘴道:“你看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寻常大夫用寻常药,没有个半年你怕是坐都坐不下。我可不想半年没有人讲学!”
“翰林院多的是博学之人,自然不缺为殿下讲学之人。”
嘉善被他气的双手叉腰,怒道:“你这人怎么好坏不分?如果今天不是本公主给你解围,你现在说不定已经魂归故里了!”
“公主到底为何要救我?”苏仲芳想不通嘉善公主在学堂里明明对自己诸多不满,为何今日会施以援手。
“那父皇已经为他们定罪了,满朝文武那么多比你官阶高的人都不敢为他们说话,你怎么敢?”
“张大人有功于社稷,不过是被小人所害,陛下处置不公,做臣子的自然应当劝谏。”
“你就不怕当不成官,丢了性命?”
“文死谏,武死战,若因此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嘉善白了他一眼问道:“柳师傅也是文人,他劝谏父皇了吗?”
苏仲芳摇了摇头。提到柳宜年,嘉善有些得意道:“柳师傅都没做的事,可见是没有意义的。做人不要那么死板,人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与柳月溪虽是同年,他又是状元,可未见他做的都是对的,这并非文人相轻,而是人各有志。”
苏仲芳说罢看向嘉善,板着脸说道:“公主今日救了臣,臣很感激,可祖训有云,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公主今日阻碍行刑,十分不妥。而且身为女子,实在不应该抛头露面,更不应该与男子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本宫是公主,你凭什么教训我?”
“就凭臣是公主的老师,公主身份尊贵,接受万民奉养,更应当充当天下女子的表率。正所谓德容言功......”
嘉善捂着耳朵喊了一句:“闭嘴。”随即白了他一眼,暗自骂了一句老古板。
两人一时无话,可翠羽动作实在太慢。嘉善随意的坐在栏杆上,一边摆弄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老古板,你可娶妻了?”
“亡妻已经去世三年了,不曾续娶。”
“那你喜欢你妻子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敬如宾,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皇祖母和父皇也急着把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了,我忘不掉他。”嘉善叹气道:“我真是搞不懂,为何硬要把两个不喜欢的人凑到一块过日子。”
“看起来公主上课并未认真听讲,婚姻自然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嘉善被气的从栏杆上爬起来,指着他鼻子骂道:“苏仲芳你简直是个腐儒!没劲透了,你若是有柳师傅的十分之一本事,也不至于搞成这副样子,还得你看不起的女子来救!”
“公主,公主,药来了。”翠羽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嘉善把药扔给苏仲芳便怒气冲冲的走了,走了一段还不忘回头冲他喊道:“一日两次外用,爱用不用,烂了才好,省的本公主看着心烦!”
第66章 雨打梨花深闭门(六)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年明月何处看。
沈云舒总感觉,自生辰至中秋, 时光倏忽而过,她的心情也是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直到昨日梦娘说朱翊珩下个月要去山阴就藩了, 短暂的失落之后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依朱翊珩的心性, 他没有理由拒绝跟姜家小姐的婚事。既然要用婚事拉拢清流,婚期在即, 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自己了。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 无疾而终,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缘分已尽, 那不如在离别之前,遵从自己的本心与他再好好相处一次,但求朝夕,不求长久。
说起来她与朱翊珩虽说不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可正经相约还是第一次, 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沈云舒挑了半天衣服, 最后选了一件红色的方领半臂, 白色中衣袖口处有红色的镶边刺绣, 下身是一件米色绣花马面裙。沈云舒在屋里转了一圈,裙摆上的刺绣翩跹而现, 这一身衣服倒有几分明艳。她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插上朱翊珩送的玉簪,欣然赴约。
酉时初刻, 沈云舒到了约定的银锭桥, 朱翊珩此时已经到了, 他今日并未穿平日那样华贵的衣服,只是穿了一身寻常青色绸衫, 头发用一个纯银发冠束在脑后。
沈云舒快步跑上桥去,轻手轻脚的凑到朱翊珩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朱翊珩回头,见来人是是沈云舒,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