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那个黑心莲帝师+番外(22)
谢安执伸手摁住她的手臂,说道:“可您是陛下!就算以前与平民同桌共食,但眼下您的身份今非昔比,为何还要想过往曾经!”
“昭帝明帝曾与众将同御水难,几趟沙包背过,满身泥浆,与百姓无异;顺帝荣帝曾下田插秧,与民同吃同住,不分君臣;景帝安帝要世家戒骄奢,身先士卒为表率,每餐膳食大减不说,还要吃余菜剩羹。朕不过是和凤君吃一只蟹,何至于一个两个的都来拦?”
谢安执瞳孔还在震颤,钟泽瑾却已经摸着下巴沉思完了,末了来了句:“陛下圣明!”
“陛下不必如此,臣侍还未吃好。”谢安执忍气拾起了手边银箸,继续吃起了陛下也要来争的蟹。
饿是不饿了,气也该气饱了。
“皇帝倒是对过往帝王之事了如指掌。”一旁观战良久为说话的谢太卿冷冰冰地开口道。
谢安执闻言心尖儿一颤,一个夹不稳,蟹肉又掉回了盘子里。只是他面上掩饰极好,只当是一时手抖,将一切思绪隐在心底。
“为君为帝,正是要借古鉴今,学习前人智慧,警惕前人错因。”钟楚泠倒是没把谢安执偷偷教她东西的事供出来,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把曾经那些情谊放在心底。
在她眼中,他似乎向来都不是她的旧时西席,而只是一个容颜颇为妙绝的男子,一个像是货物一般被交易的男子。
谢安执吃完最后一口蟹肉,放下筷子,双手扶在了膝上,思绪万千。
方才谢太卿同钟泽瑾说话时,他听进去不少。譬如钟泽瑾发热,谢太卿衣不解带地照顾。事情始末谢太卿未必知道,若是知道,他只会对钟楚泠更为厌恶。
但那件事并不是钟楚泠的错,只是如果让谢太卿知道,他只会怪钟楚泠罢了。
那时谢安执刚进宫不久,钟泽瑾已经十分抵触学习了,有事没事就要支开他自己寻些乐子玩。谢安执一不留神,他便溜了个没影儿。
那天前夜下了场鹅毛雪,到清晨,满目银白。
谢安执到书房时,只看到从里面延伸出两双小脚印。怕当时还是谢贵君的谢太卿知道了生气,谢安执瞒过了宫人,独自一个人去寻,便看到打着雪仗的两个小人儿。
钟楚泠胆子有点小,一看便是被钟泽瑾强行拉过来玩的,总之没钟泽瑾那般尽兴。两个孩子见谢安执来了,还算老实,乖乖巧巧跟在谢安执身后回了书房。
只是到了夜里,钟泽瑾便发起了热,整个宫上下焦头烂额,门槛快要被太医踏平。因着门外喧嚣,谢安执也披着外袍出门,看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着面色绯红却被众人关怀的钟泽瑾,谢安执想起了白日里头身皆是雪的女娃娃。他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钟楚泠房中,却只见门口蹲着一个小侍女,正无助地哭着。
钟楚泠也发了热,但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叫做“百合”的小侍女。
那小侍女大抵是平日吃惯了宫中人的冷眼,年岁又实在太小,胆子不大,不敢去找太医,只会傻傻地在外面冻一会儿,再跑进去抱着钟楚泠为她降温。谢安执到的时候,她已经做过三轮了,嘴唇冻得发白,怕自己被冻死,却更怕钟楚泠发热烧坏。
谢安执叹了口气,找来太医,到给钟楚泠喂下太医开的药时,天际已经浮了霜白。他看着钟楚泠面上的绯红渐渐消退,正准备走,却被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拉住衣角,嘴里不知咕囔着什么。
他俯身去听,却只听到她翻来覆去念着两个字。
“父君。”
到底也是个刚没了父君的小姑娘,年幼丧父的谢安执软了心肠,任由她拉住自己,轻轻拍着她,哄她安睡。
那时的谢安执还是喜穿白衣、悠然若风的少年郎。
那时的钟楚泠还是心思澄澈、眸底单纯的小姑娘。
人们喜欢絮叨惜取少年时,不过是因为那样的无忧无虑、无所算计的时光错过就不会再有。
正如现在的他们,已经过去的种种,日后也仅能存在在回忆里了。
“凤君在想什么?”钟楚泠唤回走神的谢安执,趁他没留意,又扣住他的掌。
被抓住的那只手,像是幼年时莹白的衣角,像是少年时还来的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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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卿常因为自己穿着鞋不能和光着脚的钟楚泠撕一顿而气成河豚。
第11章 秋光
谢安执收回思绪,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臣侍无事。”
“吃好了?”钟楚泠歪歪头,看着他,说道,“那我们便走吧,莫要耽误父君与皇兄父子俩说些体己话了。”
谢安执闻言下意识看向钟楚泠眼前的盘子,不知何时,她已经把两只蟹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