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小师叔走火入魔了(181)
“年轻人。”近乎磅礴的声音从岩浆下传来,“莫要太傲慢了,即便我已大不如前,约莫还不是你这样的小辈可以轻松打败的。”
“螭吻,龙之九子。”殷梓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味,剑意愈发炽热,“你要挡我的路,我也只能杀你。”
螭吻那条长长的鱼尾从岩浆中缓缓地摆动了两下,却并未扬起:“我本想劝你回头,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不挡你。刚才那是风主钟煌养的宠物,与我无关,我只是在这里等待。你若是非要去的话,就去吧。”
殷梓第一次听说煌姬的真名,略有些警惕地眯起眼睛:“当真?”
“我曾有一个朋友,他向我许诺过,要让我见一见这下云本该是什么样,天道本该是什么样。”螭吻慢慢地向着池子深处沉了下去,“母亲要我信他,所以我在此等待那一刻而已。你身上有嘲风的气味,我本不想让你去送死,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已仁至义尽,你后路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殷梓得了螭吻的承诺,毫不迟疑地转过身,飞快地掠过了岩浆池,向着原先的方向奔去。
即便长久地浸没在岩浆地火中休养,螭吻庞大的身躯本也已经如同他的同胞兄弟姊妹们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僵硬而不便行动。眼看着殷梓离去,他也不再动弹,就这么继续向着岩浆中沉了下去。不多时,却有少年人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螭吻,为什么遗恨会选择她呢?为什么即便崩毁,遗恨也要作为一柄剑而折断呢。”
原本翻滚着的岩浆慢慢地聚集了起来,慢慢地从火层上凸起,先是毫无棱角的球形,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地有了一个蜷缩跪坐着的少年的模样。
“你醒了。”螭吻的声音变得慈祥了起来,“遗恨,约莫便是这样的剑。即便钟桀当初是取你的筋骨为基,以你的火焰所铸,遗恨与无尽,也是两把不同的剑,与你不同,他们各自也不同。”
少年的五官并不清晰,入目尽是燃着火焰,然而他仰着头,看着殷梓离去的方向:“我这一觉睡了近百年,不曾想是因为遗恨折断的痛楚而惊醒。我梦见了遗恨的一切,却并不曾听到遗恨的怨恨。当初钟桀临终将遗恨与无尽托付给钟煌,可它们却从不愿意认主。我不能明白,明明是背弃了主人所托的遗恨,却又为何追随另一位主人而断。”
螭吻却并不直接回答他:“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问它选择的主人吧吧。”
少年仰着头,如同一座石雕一般一动不动:“我该去么?”
“与我等不同,对他们人而言,血脉不是一切,血脉相连也并不意味着互相理解。即便亲如兄妹,即便钟桀当初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把一切托付给妹妹,也从不意味着钟煌理解了他。如今的下云,绝不是钟桀承诺予我的下云。”螭吻的尾巴再度卷起,从少年肩头扫过,似乎是在安抚他,“你在这里等待已经太久了。你是万山之影,地火之髓,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无人有资格回答你,只能你自己去寻找。”
少年自灼热的岩浆中慢慢伸展身形,而后又熔化般消散:“是了,我该自己去寻。”
——
地崩的动静惊动了大半个缠身狱,在奔涌而来的魔修中,殷梓就和她手中的利刃一般无二,在人群中直直地斩开一道路来。
萧离离很快回到了她身后不远处,以剑逼退从侧面围过来的魔修。这回殷梓没有再喝退她,由着她跟在后面帮忙。山洞狭窄,不多时殷梓肩膀上就见了血。
“殷师姐!”萧离离试图靠近一点,减轻殷梓正面突围的压力,然而殷梓的步速丝毫不减,甚至还在加快。魔修们大抵带着火光,找路倒是比先前更加容易,没过多久,她们就甩开了人群,在重新暗下来的山洞中再拐了几个弯,就冲出了山洞之外。
这苍山中的山洞之外,居然是一片荒漠,而荒漠中,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提着一柄剑,脑袋向着一边歪斜,眼瞳赤红,周身缠绕着一层魔气。纠缠在一起的魔纹从袖口一直蔓延到手腕上,仿若与他手中漆黑的剑遥遥呼应。
他就这么向前挪动了半步,涣散的目光向上稍移,终于有了些许焦距,最后停在了殷梓的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个癫狂且神经质的笑容:“姐姐……”
萧离离半张着嘴退了半步:“易师兄……”
“他不是无双。”殷梓却仿佛根本没有见到这一幕,平静地举起了剑,“这是幻境。”
萧离离怔了怔,她倒不是不相信殷梓,只是这一幕实在是太真实了,让她有些迟疑。
“虽然在传说中钟桀魔祖通百道集大成,但他最初学的也是最擅长的,还是阵法。”殷梓侧身避开对面顶着易无双面容的幻影刺过来的一剑,手中剑势却是一顿,对着那张脸一时倒也没有下得去手,“我想这位煌姬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