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之长天(33)

作者:降智玻璃糖

因此林陶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走了,但只要一想到那“感恩戴德”的场景林陶就觉得瘆得慌,顿时烦躁得不行,毫无负罪感地又把梵薄年抛到了脑后,若不是估计着轶尧的情况可能遗患无穷,他连回来看一眼都是懒得看的。

唯一意外的是他避开了梵薄年,却没能避开芸姬。

不知是不是轶尧的一番话提醒了芸姬,她竟当真找了个侍卫询问了一番便直接找上门来了,林陶正烦得不行,哪里肯和她多说,便又听见芸姬惊讶道:“大人不认识我了吗?”

林陶暗道难不成当年她也是当年救他的其中一人?便听见芸姬自报家门说是“容念的下属”。

容念乃是云州城城主夫人的闺名,虽然因为迩遐的关系青冥宗和云州城走得近,但那却只是一个契机罢了,林陶等人和容念却不甚相熟,反倒是和慕容焕来往得多一点,所以林陶实在是不认识这位容念的下属是何许人也。

魔君大人居高临下惯了,不记得便是不记得,也没有装的必要,芸姬一看就知道他是压根儿不认识自己,露出失落的神色来。

她本就生得妩媚,此刻低落地垂下眸子,就好像眉间的花纹都黯淡了不少,此情此景,随便换个男人恐怕就要直接将美人拥入怀中低声安慰了。

合欢宗的人和魅族有些相似,却也不尽相同,合欢宗女子身上大多会有一种让男子趋之若鹜的气质,什么“冰清玉洁”“妩媚妖娆”千姿百态,这些东西都是融入骨髓的,一举一动之间就会散发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魅魔需要主动施展才能见效的惑术更高明。

奈何林陶是个睁眼瞎,美人在前也没有一丁点触动,若不是顾念着“合欢宗”这三个字,他大约当场就能把人杀了,于是按着不耐平平板板地问:“你想要什么?”

他又不傻,真想感谢他何必等到这时候?

明摆着是有事相求又怕上门太快会让他反感啊。

虽然林陶平日是猖狂了些,但这不代表他不懂基本的人情往来。

既然身为魔君的他都已经开门见山了,芸姬便也不好再遮遮掩掩,她向林陶跪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还请大人能饶我儿一条性命。”

这倒是让林陶挑了一下眉,虽然梵薄年是挺不招人待见,但他可还没找过梵薄年的麻烦,不知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何出此言。

芸姬道:“我知魔君不吝辛苦将我救出乃是天大的恩德,亦明白大人对合欢宗已是仁至义尽,不敢对大人有诸多要求,只是我儿年纪尚小,在这魔域之中难以生存,若是日后他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能看在合欢宗的份上不与他计较,饶他一命,若是……他仍不知悔改,大人亦可不必手下留情。”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且进退有度,倒是让林陶对她高看了一眼。

只是她左一句“日后”右一句“若是”,摆明了是要把梵薄年变成林陶的长期累赘,完全不是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类型的有求于人。

林陶向来怕麻烦,并未一口答应下来,只是问:“你要做什么?”

“听闻入血池之人无一不是魂飞魄散,我想去看看。”

自从血池连着魔域一同被封印在天镜天之下,那里就成了魔族刑讯逼供的绝佳场所,百年来戾气远胜从前,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阴风呼号,修为低等的魔族尚未接近就能被吹得尸骨无存,成了魔域中当之无愧的禁忌之地。

没人会吃饱了撑的想去血池看看,但是很莫名的,林陶就是听明白了芸姬的意思。

她深陷魔域,被当做物品任人贩卖品尝,百余年的耻辱污秽不是逃离那个地方就能轻易洗刷的,即便是心志坚定之人在长达百余年的折磨之下也要疯魔,这位合欢宗遗脉,即便是靠着合欢宗的手段活了下来,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一双眼睛却是死的。

林陶太了解这样的眼神了,她认为只有血池能洗去她满身的肮脏——刮骨剔肉都不行,须得要灵魂都不存于世,方能洗净。

既然是她所求,林陶也没心思和她争论,或者说即便是林陶吃饱了撑的不让她去,难道她自己就不会去了吗?

芸姬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托孤”罢了。

“你可想好了?”

林陶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而芸姬抬起头来,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林陶,然后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答案不言而喻。

林陶没再多说,随意一挥手便涌起一团黑雾将他和芸姬都包裹了进去,等黑雾散去时他们就已经到了血池之中。

他们所站之处是血池中一块巨大的岩石,因为常年受血池中阴风的侵蚀而变得光滑坚硬,这地方入目便是一片赤红,充斥在开裂的地面之下分不清是鲜血还是岩浆,上面烧着一层赤红的火光,浓郁的血腥味儿却令人作呕,呼啸的阴风里像是夹杂着无数的尖叫刺得人耳膜都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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