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把背景和时间交代了清楚。

“嫔妾赞美了月良媛中秋之宴的舞蹈，表达了自己钦佩之意。嫔妾愚钝，不擅歌舞，诗词也一般。可见了月姐姐，敬佩之余，也表示自己日后一定向月姐姐学习，更好的提高自己，也能更好的侍奉陛下。让陛下在政务繁忙之余能片刻舒心，就是我等妃嫔的福祉了。”

十分冠冕堂皇的话。

若是有这样的人在乔沐筠耳边说，乔沐筠没准会无聊到走神。

可对于柳晗珂而言，就十分刺耳了。

什么叫好好向她学习，好来分她的恩宠？！

刺耳的还有后半段。

“嫔妾出身低微，不如月姐姐高贵，见月姐姐亲善，忍不住心生妄念，提议若是日后嫔妾有孕，孩子能由月姐姐抚养。就像是良嫔娘娘和二公主一般。我的孩子，若是有良媛娘娘的辅导，孩子必定会成为月姐姐一般品貌出众的人。”

这话就微妙了。

若是从广义上来看，那就是低位妃嫔的投诚。

知道徐千墨将来位份不低的，只有乔沐筠。

起居舍人这个官职是天子近臣没错，可却品阶实在是太低，只有六品，比乔父还低。

徐千墨的投诚不奇怪。

可微妙的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了。

可以理解，但是不能直说“潜规则”，这么明晃晃的说了出来……

想啥呢！

乔沐筠一开始也不理解，可细细品了一下，才觉得这一招真的是不错啊。

首先，柳晗珂推她入水，已经是事实。

她是受害者。

可柳晗珂是宠妃啊。

面对本来就偏的人心，皇上难免会有一种无理取闹的想法：你若是没错，她为什么不推别人，就推你。

面对这种不公平的偏心。

徐千墨就以这种绝对公平公正的旁述的口吻，把不该说的内容都说了。

整件事带上了点公案的味道。反而会引起宋昱的逻辑思考。

而且低位妃嫔找靠山这种事情，虽然不太好放在明面上说。

可又不是什么违反宫规的大事。

除了乔沐筠这种真心待姐妹们的。

低位妃嫔的依附在后宫一直存在啊。

瞧瞧，林氏现在不就乖乖的跟在于妃后面，亦步亦趋，马首是瞻。

徐千墨完全感受不到的周围气氛的微妙波动。

她继续平静的口述完最后一句话。

“随即，嫔妾的言行触怒了月良媛，良媛出手推了嫔妾一下……随后皇上、于妃姐姐便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惊扰圣驾……嫔妾知错。”

嚯，只道歉了惊扰圣驾的部分。

半个字没提柳晗珂。

这若是换个妃嫔，此刻应该哭哭啼啼的表示“就算嫔妾做说错了什么，月良媛也不该如此……如此……”

而现在这状态，反而显得她有点脾气和傲骨。

绝不惯着柳晗珂这种莫名其妙发疯的。

乔沐筠算是明白整个过程是怎么回事了。

先把徐千墨是不是故意设局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从徐千墨的角度来看。

遇到高位妃嫔，先商业互吹，再表示臣服。

高位的接不接受自己的投诚，对于刚刚起步的低位妃嫔来说，都是没有损失。

而从柳晗珂的角度来看。

她先嚷嚷着要抢柳晗珂的恩宠

还敢提孩子的事情。炫耀她自己能生。

柳晗珂不发飙才怪。

只是徐千墨估计没想到，柳晗珂直接二话不说把人推下池。

看那毫不犹豫动手的架势，真的一点都不管后面的池水深不深，自己被推下去，会不会撞到什么。

很好，现在压力来到了宋昱这里了。

宋昱知道柳晗珂不能生吗？

应该是知道的。

宋昱知道柳晗珂除了疯狂爱慕他，实际上缺脑子这玩意吗？

嗯，也是知道的。

一边是摆在明面上的错处。

一边是完全可以原谅的表妹。

看着徐千墨轻轻飘过来的，哪怕皇上偏心，我也接受的“认命”姿态。

再看看柳晗珂那种，我内心苦，表哥不用懂，你罚我好了的态度。

宋昱：…………

宋昱把目光偷偷看向了乔沐筠。

之所以看向乔沐筠而不是看向贵妃。

这求助的目光就已经表明了宋昱偏向柳晗珂了。

宫里谁不知道乔沐筠和柳晗珂的关系……诡异的似好非好。

至少贵妃是肯定看柳晗珂不爽的。

她们俩争了很多年了。

乔沐筠了然的一笑，开始替宋昱收拾残局。

“原来如此，徐妹妹真不愧是起居舍人之女，这条理就是清晰，一句一句的，仿佛画面重现似的。”

“只不过格局上，还是有些稚嫩了。皇子和公主，谁是生母，就是谁来抚养。本朝后宫除非生母亡故或者犯错，断没有养母以及代为抚养一说的。哪怕是我，二公主唤我的，也是良嫔娘娘，而不是义母或者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