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89)
她哭得如泣如诉,盈盈泪珠从眼角滑落ʟᴇxɪ,一颗一颗似断线的珍珠。眼角轻描淡写去撇楼染的脸色,他收敛了玩味,沉声道:“他怎能忍心这般对你!”
说罢,一把拉住白芷的小臂,正色道:“我原以为你是自愿留在他身旁,既然是他逼迫你,索性你同我走!”
白芷生怕再被人撞见,赶忙抽回手:“小公爷莫说笑了,你知晓我的跟脚,我若跟你一走了之,他会杀了我的父母泄愤的!”
想到双亲,她的悲色愈发真实,苦笑道:“若有的选,我怎会自愿留在他身旁。”
楼染叹了叹气:“先前我总觉得他待你不错,他为阻止我接近你,不惜多罗纹身交换,又火烧你姑丈家宅,替你泄愤。起火点正是主屋,你那个姑丈伤势太重,当晚就没了命。”
听闻此言,白芷蓦地一怔,难以置信地同他确认道:“你说什么?”
楼染笃定点头,白芷姑丈家一夜间失火不是秘密,但鲜少有人知晓,当晚在深宅还有一个姑娘不见了踪迹。此事无迹可寻,楼染把各路情报摆在面前比对了一番,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沈煜替白芷救出了妹妹,又惩戒了那个烂人。
妹妹确是沈煜领进来的,可他怎么对火烧姑丈一事只字未提?白芷无措地眨了眨眸,沈煜机关算尽,从不白费力气,她试图理解他的这一多余之举。
非但没想通,反牵扯出更多疑虑。
譬如,他用多罗纹身同楼染交易,他完全没必要再带自己同行,大可垄断消息拿捏自己,可他为何没有?
譬如,那晚在夜市,他分明没相信歹人之说,为何不对她严刑拷打,逼问真相?或是既然察觉了自己生了二心,干脆让在马车失控时,任由她被撞死,何必涉险相救?
依照他杀伐狠绝的性子,许多事,明明该有更简单的法子解决。
他是沈煜,他做过的事,定然合乎他的道理,若她想不通,一定是因着对他所知尚浅,眼下她只能把这些疑问理解为“沈煜心思叵测”。
显然,楼染亦是这般想的,他犯难一笑:“若我掌握的消息够多,想猜出他的意图便不是难事,可惜,我有那么多门路,却没有一条是与他相关的。”
是啊,楼染坐拥牡丹院,门路宽广自不必说,又有数目庞多的人数替他奔走。思及此,白芷忽而生出一个念头,风险甚大,但是她唯一的选择。
白芷清了清喉,低声道:“若我告知你有关沈煜的线索,你能替我查些事情吗?”
楼染眸光一亮,他热衷收集一切消息,事关当朝权宦,又怎会错过,当即应道:“自然愿意!”
白芷却没那么容易松口,万一这人耍滑头,查到了什么不如实相告,她岂不是亏了,必得想个折子牵制住楼染。
她记得初次到访牡丹院时,沈煜曾说过,楼染擅长伪装成女人,旁人难辨其身,知晓楼小公爷就是牡丹院掌柜一事的人,应屈指可数,这便是楼染的命门。
“楼小公爷,你得保证查出的消息都如实告知我,不许隐瞒,这样我才会放心给你提供线索。”白芷眉眼弯弯,笑意狡黠了几分,“不然,你身为牡丹院掌柜的秘密,我会昭告天下。”
楼染一怔,继而笑了笑:“做买卖,这个自然,只是你不觉得你方才说话的口吻,像极了沈煜。”
下一瞬,他不甘示弱道:“我保证如实告知你,但你只出线索,我调查起来可是要费人力物力的,我知道你没钱,所以这些耗费折算成旁的慢慢还。”他笑得意味深长,“自然,都是你能满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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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入席之时,众嫔妃早已落座,初桃焦急地朝门口眺望着,见她安然无恙出现了殿门口,方才放下悬着的心。
初桃扶着她坐下:“娘娘不是去给老祖宗送东西了,怎么才来。”
白芷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手中盒子空空如也,点心已作为日后的耗费填进了楼染的肚子。
好在圣上的銮驾已至,同传声响彻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跪拜。白芷混迹在人群中,嘴上给圣上请安,余光却不由得落在沈煜身上。
他身着红艳艳的差服,胸前绣着一团蚺蟒纹,发髻规矩束在玄色发冠中,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他扶着圣上入了座,又代圣上开口道:“众卿平身。”
这般权势滔天的一个人,何必同她姑丈一般见识?
圣上连除夕祝词也懒得宣讲,不耐烦地挥挥手,仍叫沈煜代劳,一双重欲的眸被案台吸引,爱不释手地抚摸起来。
殿内响彻着沈煜低沉的声音,耳畔恰有嫔妃同贴身婢女耳语道:“瞧你这没见过的样子,这满宫的布置都是厂公亲自绘的图纸,才拿去让工匠们描样,自然个个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