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85)
沈煜面色阴沉,环顾着四周的行人,觉得人人皆可疑。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像一道光,消逝在向北延伸的漆黑小巷。
沈煜不确定瞧清了没有,他狐疑地眯起眼,只得悄声跟上。
无妨,白芷若迟迟不现身,他不介意一把火烧了整条街,逼她出来相见。若她身边还有旁人,他一定会当着她的面,扭断那人的脖颈。
越向深处越远离喧嚣,耳畔安静了下来,风吹草动愈渐清晰,他隐隐听到不远处有争执声,缓步靠了过去。
空气中氤氲着他熟悉的熏香味,极淡,还是难逃他的嗅觉,这是她的味道。
人声已渐弱,似乎是在作别,沈煜快步冲上前,要一探究竟,他想到白芷与人私会就难压怒火,一时忘了收敛脚步声。
“救命!救命!”
忽而,那个熟悉的影子径直扑进怀里,倒让沈煜始料未及,下意识搂紧了她。
犀利的眸打量起面前的小巷,他分明瞧见一个身影匆匆逃过转角,可白芷仍死死抱着他,惊恐地叫嚷着“救命”。
目光挪至地面,看鞋印的尺寸,无疑是个男子!
男子?!那人是谁!与她有何关系!
好大的胆子!她难道忘了,脚踝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吗?!
沈煜毒火攻心,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娇小的人无力挣脱,被狠狠压在墙壁上。
他眸光狠绝,咬着牙道:“拦着我是为谁开脱?!说!你在和谁私会?!”
盛怒之下,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忘了司礼监掌印和容嫔的身份,只觉得她就是他的。
“没,没有!我、我与厂公走散后,就被坏人盯上了,ʟᴇxɪ那人趁乱要抢我的银子!”白芷语气惶急,美眸圆睁,端着一副无辜的神情。
可沈煜还是看破了她拙劣的伎俩,长睫扇动,映着凛冽的眸,下颌微微扬起,露出锐利的锋芒。
占有欲近乎疯癫的叫嚣着,他眼底猩红,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桎梏着她纤细的颈,若他要她这条命,她只能拿来。
白芷吓得发颤,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沈煜的手背,滚烫炙热,他抬眸正对上她绝望的脸,一瞬就心软了。
可笑,他为何会心软,而手未经思索,竟先一步松开了她。
待他回神,手中亦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捏住。
空气倒灌进肺腑,白芷剧烈咳嗽了片刻,才觉晕眩感缓解了几分,这人方才是下了死手,视野中沈煜眸光疏离,她理应服软道歉。
可白芷没能那么做,每每瞧见他的脸,就不由得想到正在受苦的双亲,她心头钝痛,单是与他相对而立已很艰难。
这人的眼、鼻、嘴好生俊美,可举手投足都是她厌恶的模样!
沈煜把白芷的神色尽收眼底,是她先不乖的,他面色死沉,“厌恶”二字溢于言表。高高在上的权宦何必理会人尽可欺的小宫嫔,早晚,她还得来求他谅解。
在那之前,他偏要端着架子,漠视她,冷落她,让她狠狠后悔!
沈煜俊美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夜市仍旧热闹,众人自有他们的欢笑,无人在意沈煜与白芷错杂的脸色。
沈煜一路疾步前行,丝毫不管白芷是否跟得上,混迹人堆摩肩接踵,难免有磕碰,他不悦皱眉一忍再忍。
行至路口,哪知一辆马车竟忽而闯出,冲他径直而来?!沈煜反应敏捷,先一步闪开了空当,他立刻回头去瞧白芷,她面色忧郁,神思不知陷在何处,竟对面前的危机浑然不觉。
车夫高声喊着“让开”,愈渐收不住缰绳,高大的马匹不知因何癫狂,马蹄高扬看眼要把白芷踏个稀碎。
沈煜心头一滞,赶忙飞身而出,抱起白芷向一旁避让,他下意识紧紧护着她的头,生怕有丝毫磕碰。
而这些下意识的动作,他情急之下未有察觉,却惊动了白芷。
她已反应过来方才是何等危险,他分明气到对自己起了杀心,为何又挺身相救。一个宫嫔的命有何要紧,加上“暴毙”二字,便死的顺理成章。
“没长眼吗?!”
思忖中,白芷已被放在安全的地界,整条长街回荡着沈煜怒不可遏的吼声,他青筋暴起,眼中爬满了红丝,像吃人的阎罗。
人群安静下来,连狂躁的马都僵直不动。
车夫是个十五六的少年,被他吓得一个踉跄摔下车,舌头达颤道:“都、都、都是小的不对!惊扰了爷和夫人!小的该死!该死!”
沈煜不由分说,一脚踹在少年肩头,他整个人当即轻如宣纸,朝后翻滚了好些圈,疼得倒地不起。
沈煜扭了扭脖颈与手指,他今日实属不顺,心绪难平,只想好好发泄一通。这辆马车险些要了白芷的命,她的命在他手里,区区车夫怎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