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59)
白芷屈膝跪拜:“圣上明察, 臣妾从未听闻过李鹤言这个人。”
比起害怕, 她更在意沈煜与李鹤言的关系,沈煜的曾经与她而言就像一ʟᴇxɪ个个碎片, 需仔细拼凑, 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眼下, 圣上倒是把一枚碎片, 送到了她手中。
“圣上, 刚才奴婢们都被吓住了,是厂公和容嫔娘娘冲上前护驾的啊!”
“厂公和娘娘都太年轻了,出那事的时候,他们还都少不经事呐!”
言语虽无形,亦是强大的利刃,圣上的面色渐渐缓和,沈煜却脚下踉跄,险些栽倒。
他一手撑着案台,勉强稳住身子,艰难道:“臣体内余毒未清,让圣上见笑了。”
宫人提醒圣上道:“圣上,厂公在婚宴上被歹人下了毒,身子一直未好利索。”
又有人道:“好生奇怪,近来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厂公前脚去明山平乱,娘娘后脚就在宫里失踪,厂公前脚在婚宴中毒,娘娘后脚就在选秀被冤。”
“这一桩桩都冲着厂公和娘娘,不就是欺他们只听圣命,不与旁人的事搅合。”
“若陷害得手,便是卸去了圣上的左膀右臂啊!”
闲言碎语动静不大,却足够在圣上浮躁的心头荡起涟漪,他怒不可遏地捶地,嚷道:“闭嘴!你们能想明白的事!朕难道不知?!”
说罢,终于肯伸出双臂,命沈煜和白芷来扶,这便是圣上不再疑了。
太医很快赶到,小心翼翼为圣上处理伤口,沈煜与白芷侍候在旁,各怀心腹事。
如今谁提议的选秀,谁的嫌疑越大,怕只怕,提议的人也是被人当了刀使。圣上日渐衰老,朝堂日渐混乱,在腥风血雨到来之前,他得抓紧送白芷离宫。
白芷却是另一番心思,方才宫人们的话倒提醒了她明山狱的过往,乱子一个接一个,是以她忘了思量诸多细节。譬如,柳先生为何要派人给阿爹阿娘下毒,一同被下毒的还有旁的几位大人,这其中是否什么关联。
她不知李鹤言是谁,阿爹必然知晓,既然沈煜不肯开口,楼染一时也理不出画像,她何不再回明山狱一遭。
正想着,圣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太医给他含下参片,苍老的脸上果然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圣上冷哼道:“谁也别想拆了真的左膀右臂,沈煜,朕命你彻查这些秀女的底细!就算是出身大族,也无妨!你只管查!”
说罢,又看向白芷:“还有你!护驾有功!朕许你妃位!眼下,你就是后宫位份最尊贵的女人!看哪个还敢对你不敬!”
这妃位来的意料之外,白芷心思一动,忽而有了主意,忙谢恩道:“臣妾资历尚浅,不敢忝居高位,近来宫内纷乱不断,臣妾请愿去护国寺,为圣上祈福。”
沈煜闻言侧目,护国寺与明山狱相去不远,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
白芷启程这日,圣上命文武百官及众嫔妃齐聚宫门相送,靖国公作为朝臣之首,更被圣上亲命在众人面前宣读封妃的诏书。
选秀当日的行刺一事早在宫内传开,白芷非但没有受罚,还因护驾有功荣盛妃位,司礼监又奉旨彻查秀女与其母族。
圣上把矛头对准了前朝,众人心知肚明,先前因婚宴搜身一事上折子弹劾沈煜的人,皆甚是自危。
场面话漂亮华丽,却无甚真情实感,白芷登上车驾,偷偷瞥了眼立在圣上身侧的沈煜,颇觉不舍。
他派了人手暗中护她,她亦忧心她不再宫中,谁来为他煎药。只是眼下,他们只能各自为营,扭转被柳先生步步牵制的困局。
马车轻轻摇晃,白芷生出倦意,不由犯起瞌睡。迷糊中,就觉有什么凑近了身子,暖融融的。
长睫微颤,睁开眼,视野中竟出现了那张俊美的容颜。日光透过车帘洒进来,在他的面庞、鼻峰处留下斑驳光影。
白芷仍是半梦半醒,嘴角微扬,露出毫不设防的笑意,呓语道:“真是晕了头,才分开就梦到你。”
她娇软可怜的模样让他挪不开目光,车内并无旁人,沈煜没压制喜色,反倒轻轻笑出声:“原来娘娘对臣有非分之想。”
白芷终于清醒,脸红了红:“你怎么来了。”
怪不得这么暖,原是他用怀抱揽着自己。
“一别多日,我怕我会想你。”他说的极坦然,毫无羞态,倒叫白芷越发心烦意乱。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劳累,查秀女的事就交给满福,剩下的等我回宫再说。”她的柔荑轻覆在他宽大的掌上,指尖磨蹭手心,惹得他阵阵发痒。
沈煜滚了滚喉结,有些闷热:“不妨事,我有分寸。”
“怎么不妨事!你若不是身子弱,怎会在选秀当日着了那个女子的催情香。”此言一出,白芷倒觉得不妥,沈煜说那香是用来对付男子的,太监算不得男人,怎会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