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40)
随他,爱去哪去哪,关她什么事?
白芷与香菱同睡一屋,身侧的呼吸声均匀起伏,白芷辗转反侧,不觉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挨过漫长的夜,她终于在天色擦亮时,又听见了马蹄声。
每一寸皮肉都惊醒,她探出身,打算隔着窗窥上一眼。那个高大的身影没停顿,径直朝她这屋而来,他抬手正欲叩门,怔了一瞬,又重重放下了手。
许是怕搅扰她的梦,他转身撤步,可白芷分明听见他的叹息,如溺水之人的最后一口气。
身后的门蓦地开了,沈煜一惊,回眸就瞧见白芷裹着薄被立着,她眼底的乌青出卖了她彻夜未眠。
没睡着,是为着他吗?
她明亮的眸倒映着天地万物,像一个漩涡,让他难以自持,被深深吸引。夜色褪去,天边泛起青白,一道霞光照将进她清澈的眼底。
沈煜贪心地朝她靠近,这一刻,他只想独占她的视野。
许是他不经意流露的霸道与压迫吓到了她,白芷眸光晃动,用闲谈伪装起紧张:“看什么呢?”
沈煜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双眼,轻轻反问:“你看我眼里有什么?”
白芷扬起脸想看清些,下一瞬,她瞳仁骤紧,这对漆黑的眸底别无旁物,唯有她的面庞。
接着,唇不讲道理地落在她的唇瓣上,沈煜肆意享受这份柔软,他没心思理会屋里是否还有旁人,眼下他只想吻她,也唯有这种最独特的触感,能安抚他困顿的心。
空气稀薄,喘息声愈渐粗重。
他的攻势甚是猛烈,白芷招架不住,身子发软,很快宽大的掌牢牢支撑起了她的腰肢。
沈煜的眸光暗了暗,不可抑制地情动,他继而亲吻起她的耳廓,脖颈,她的腰肢不觉颤动,无意撞到了他的人鱼骨处。
伤口有些疼,他闷哼了一声,隔着衣衫,在她肩头落下一个浅浅的齿印。
白芷红了红脸,声线娇软:“干嘛咬我?”
沈煜以玩味的语气说道:“身上缺了一块肉,拿你的补。”
实则,他当真缺了一块肉。
此地亦在京郊,距小姐的庄子不远,他骑马个把时辰便抵达了目的地。沈煜记得庄子的名字,也曾在脑中无数次描绘去那的路线。
他该去道声谢,又怕自己不配。
若非此事委屈了白芷,他大概会一拖再拖。她肯为他吃味,说没有窃喜是假的,可更多被慌乱占据。
世上仅此一个白芷,他已窥得天光,就要紧紧抓住。
天寒地冻,身子因劳累,再度滚烫。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眸光坚毅,不愿无功而返。村落的轮廓越来越近,他策马扬鞭,一路疾驰。
村落的人家似乎比从前少了许多,颇为萧瑟。沈煜凭借记忆寻找到从前落脚的那户院落,却早已人去屋空。
待天光亮些,有早起的人家去田头劳作,他赶忙上前询问。那人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大变,脚步更急。
沈煜倍觉疑惑,没多犹豫,奉上重金,那人咽了咽口水,这才讲明缘由:“我们这个庄子的东家犯了事,没活路了,乡亲们有奔头的都跑了,没了靠山,在这也是被土匪欺负。”
沈煜锁眉:“犯了何事?”
那人白了他一眼,一副明知故问地口吻,道:“这年头惹了谁会没活路,爷您一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用得着小人说吗?自然是那位权宦老爷了!”
“那家的姑娘呢?”
“姑娘?死了好些年了,东家刚落难不久的事吧,听她那个奶妈子说,是得了病没钱治,活活拖死的。”
后来,ʟᴇxɪ那人又絮叨了些什么,沈煜半个字也听不清。他失魂落魄地跨上马,迫切地想见到白芷。
她是他救命的稻草。
他竟无意害死了曾经的救命恩人,心头落满了霜,彻骨的寒意向手脚蔓延,他没敢打听小姐的名讳,一旦知晓,这份愧疚便长出了爪牙,会生生把他撕裂。
对不起,对不起……心头钝痛,他挣扎着掀开衣衫,那个纹身果然因体温,变得清晰可见。
他不配再提及这个小字,小姐辞世之时,定然对他无比痛恨。思及此,沈煜点燃火折子,狠狠按在这一块皮肉上。
纹身灰飞烟灭,灼痛撕心裂肺,他满头是汗,强忍着没喊出声。疼,但比不上小姐所受苦痛的千分之一。这点弥补,实在微不足道。
他从马背跌落,冰凉的地面再度刺痛了伤口,沈煜唇色泛白,忽而无比庆幸,白芷还好端端活着。
她亦因他吃尽了苦,此后他会好好护着她,护着他在世间的唯一一丝归属。
沈煜挣扎着爬上马背,狠狠扬鞭,他要快些,快些回到白芷身边。
眼下,他正和她紧紧相拥,比先前的每一次都难舍难分,恨不能让她就长在自己的血肉里,相生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