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06)
他未细写寻人的经过,白芷只知道依照楼染的试探,这个商人疑点颇多,商队中的伙计有从过军的痕迹,箱箧的分量也不像只是装了丝绸,那队人马极为警惕,他只能假意惊了自家马车,朝对面撞上去。
箱箧倒斜漏出黑色细粉,那些人神色大变,涌上去扶正,粗厚的手死命按住了顶盖。凶神恶煞般地,打量楼染。若非他彼时扮做娇娇女郎,只怕早被这些人大卸八块。
丝绸成了黑粉?楼染看在眼中,扭着腰肢盈盈上前,用惊慌的泪迷惑了众人,他悄悄揩了些粉末,带回去细验,才知竟是铜粉?
白芷自然想到了明山铜矿,或许沈煜的勾当早就开始了,丝绸商队出了京都,应是往西北贸易,远离京都,便没了忌惮。
银票、老兵、铜矿,她心跳剧烈,像惊闻天大的秘密——沈煜该不是私养重兵,私铸兵器,蓄意谋反吧。
这便是她用来威胁沈煜的依仗,她本应攥住了实证再与他对峙,可陆笙频繁告急父母的身子江河日下,白芷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来诈他。
回过神,沈煜已扶着圣上挪到了榻上,他亲自把她带来的小菜布上,劝圣上尝尝。沈煜敛去了寒意,虽是假笑亦十分好看,生动魅人。
圣上被他三言两句哄得服帖,乖乖夹起菜,沈煜抽身便去布置香炉。
白芷了然,圣上片刻就会沉入梦境,她掩住口鼻,向后撤了几步。
圣上神色迷离,手中的筷子忽而落地,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无力闭上。他又沉浸在虚假的旖旎中,久久不会醒来。
沈煜仍立在榻前,他冷眼盯着圣上,厌恶地揉搓那只被碰过的手,想把瞧不见的污渍擦掉,可他总也不满意,表情愈发狰狞。
若不是见不得白芷冲狗皇帝媚笑,他才不愿被那么脏的手爪子触碰。
不管是白芷还是狗皇帝,都足以让他心绪波澜,沈煜转了转手腕,随手抄起了试毒的银针。这针极细,寒光逼人,刺在身上只留痛感,不着痕迹。
他把针捏在指间,邪魅的脸上流转着许多情愫,愤怒、恶心、失望,那些起伏汇聚针尖,狠狠刺中圣上。
每一刺都干净利落,深嵌皮肉又不出血,沈煜疯狂地发泄,仍难平盛怒。
被狗皇帝触摸的恶感消散了几分,可一想到白芷竟威胁自己,他的发泄都化作了徒劳。
即便早已知晓她与楼染的密谋,即便早做足了准备,他仍未料到自己会为她吃味至此。
她威胁他时,声音怕得发颤,他甚至体贴地装作不知。罢了,就让她以为拿捏住了自己,沈煜藏起那抹狡黠,他实在好奇白芷最终会走到何种地步。
或许是,他更好奇,自己会纵容白芷走到何种地步。
不过,若全凭她的心意,亦不是沈煜的做派。他念头一转,司礼监掌印没尝到甜头,会甘愿俯首称臣吗?他应该给她些教训。
思及此,沈煜放下了银针,他偏头看向白芷,她心弦顷刻绷紧,想学他四平八稳,又隐隐露怯。
白芷压着惊慌,道:“怎么,你想反悔?”
沈煜似笑非笑:“臣不敢,是臣小看了娘娘,被您抓住了小辫子。”
这话像是服软,可他为何步步紧逼,白芷下意识后撤,但难抵他腿长步阔,再度陷入他的包围。
沈煜长睫微垂,黑眸潋潋流动着魅惑,他声音微哑,低声道:“臣愿意听娘娘驱使,娘娘总得给臣点好处吧?”
他尾音上挑,像某种诱惑,手已顺势揽在白芷腰间。
明明该屈从的人是他,不知不觉又变成了他占上峰。白芷美眸圆睁,倍觉忐忑:“你想要什么?”
沈煜未答话,鼻腔轻轻发出一声轻哼,迫不及待地欺压而来。柔软的触感落在额间、鬓角、眼眸、鼻尖,最后在唇瓣处流连忘返。
他贪婪索取,一手揽腰,一手紧扣着她的后脑,逼迫她不能躲闪。
白芷始料未及,被湿软占据了理智,喉咙只能撕扯出含混的声音,只是在热浪下,她的声音不觉又软又娇。
就在她羞赧之时,忽听得身前的人轻笑了一声。白芷涨红了脸,那声嗔吟果然没逃过沈煜的耳朵。
他神色得意:“甚好,臣没错过这么美妙的声音。”
“无赖!”
她羞愤反驳,哪知沈煜抓住空隙,已把舌尖抵进了她的唇齿间,渡来阵阵暖意。
白芷张皇失措,在一次又一次柔软的进攻下,乱了阵脚,她的理智涣散,忘了沈煜是仇人,忘了此刻圣上就歪在眼前。
她脑中白茫茫一片,唯有这抹触感。心底阵阵发痒,躁动,她有些上瘾,想沉浸在柔软的深处。
她甚至开始回应,沈煜越发收不住力,咬痛了她的舌尖,白芷惊醒回神,懊恼竟然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