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04)
可心底有个声音,低声骂道“骗子!”
骗子,他分明不是这般想的。
不错,他仍困在十多年前的变故里,可无人知晓,他仍无比渴望每一个恶人都得到该有的下场。
如今机会来了,难道要他视若无睹吗?满朝多少忠良,都因沈煜而成了阶下囚,阉狗该死!他自认是那人的徒弟,就该如那人般斩尽宵小!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得尽力一试。
室内早已布置妥当,熏香香甜,美酒清冽,果盘上切好了多汁的蜜桃,楼染捻起一块咬在口中,凑过去喂他。
妖冶的身姿妩媚动人,若是寻常男人,早迫不及待去接了。
哪知,刘三刀没接,一把将她推至榻上,已开始松解腰封,道:“磨叽什么呢!还不抓紧办事!”
这人竟如此不解风情?!楼染气愤不已,仍得笑得甜美,嗔道:“您急什么呢。”
刘三刀当即扑上来,楼染哪肯轻易如他所愿,敏捷地躲到了一边。
为了接近刘三刀,他演了一出监守自盗。先是让人去万宝行当货,又亲自杀到店里闹事,言说自家失窃,有人目睹赃物进了万宝行。
牡丹院也是颇有名声,门口聚了层层人群,活计没辙,只好去请刘三刀,两人这便相识了。
彼时,楼染哭得梨花带雨,说要亲自设宴谢他帮自己追回珍宝,他答应地很是爽快,未曾想,竟这般难以撩拨。
楼染越发瞧不上鲁莽的糙汉,无意与刘三刀过多纠缠,笑着从榻上起身,刮了刮他的鼻骨,道:“我为您换个安眠的香料,咱们再办事也不迟。”
他复刻的香料已在南寻身上试过,效果惊奇,饶是他厌恶沈煜,也不忍感叹阉狗的风月造诣。
楼染斜了眼身后的魁梧大汉,着意多加了些剂量。
美人捧着香炉盈盈走来,玉手轻扇,带来阵阵暖香,刘三刀措不及防吸入肺腑,眼神忽地就迷离起来。
无数小虫顺着腿脚爬上来,啃噬他,微微发痒,他晃了晃头,想赶走这种异样,不料楼染已附在耳畔,软语道:“爷,咱们办事吧。”
*
白芷已频繁出入承阳宫半月有余,今日她拎着食盒提早前来,并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容嫔娘娘笑盈盈道:“昨夜圣上说想吃本宫做的下酒菜,圣上现在何处?”
合情合理,哪有嫔妃不讨好圣上的,宫人道:“圣上正在沐浴呢。”
娘娘又问道:“厂公呢,他今日可来了?”
宫人忙道:“这个时辰,老祖宗应是在寝殿布置呢。”
容嫔娘娘“哦”了一声,点头道:“厂公辛劳,那本宫去寝殿搭把手。”
白芷大方朝寝殿而去,路过净房,可清晰听见圣上与数名宫女调笑的声音,配着激荡的水花,不堪入耳。
她赶忙加紧脚步,行至寝宫门前,便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收拾着案台处的残局,瞧那印记,圣上才经历了一番旖旎。
白芷凝眸打起精神,果然得提早来,才能堵住他得见一面。
她出声道:“厂公,为何躲着我不见?”
沈煜偏过头,俊美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挑起眉梢眯了眯眼:“臣哪有,不过是忙罢了。从前也未见娘娘这般捻酸……”说罢,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轻抚薄唇,道,“哦,莫非是太想念这个?”
白芷强撑着笑意,硬着头皮道:“正是。”
“不巧,臣今日还得批折子,不能满足娘娘了。”
他站姿笔直,语气亦堂堂正正,没半点羞赧,若非唇边荡漾着一抹玩味的笑,当真像个翩翩君子。
不能放他走!白芷心头一横,脚步快过脑子,已先一步上前环抱住了他。
她以娇小的身姿拦下高大的他,此时她瞧不见他脸,是以沈煜没再隐藏眸底的眷恋,深而浓,似漫漫铺开的月华,在白日里隐匿,在暗夜里悄声笼住她。
外面不乏有宫人路过,他该抽身,却舍不得这份温存。
犹豫之间,白芷已踩着他的靴子迎上来,在他的唇瓣处落在一个吻,如春风拂面般让人陶醉。她的吻技师从自己,自然是不会差的。
沈煜的眸微微睁大,瞳仁中闪烁出旖旎光彩,她今日是怎么了,从前最忌讳在被人瞧见,今日倒像是豁出去了。
罢了,索性他先沉溺片刻,许久未见,当真是思念得紧。他的唇齿早已不再设防,由她肆意发挥。
迷离间,沈煜忘了时间,直至不远处响起圣上的笑声,才猛然回神。
他利落转身,把白芷挡在身后,他是无妨的,可总不能让人瞧见她这个样子。
哪知,白芷并未露出怯色,反倒紧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想让圣上知道你意图谋逆,就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