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民国](242)
对宋旸谷活着的希望也不是很大,宋旸谷看了下时间,他身上就钢笔手表,钢笔没有水了,他写不到自己的信了,本也用完了,他找了一截焦黑的木头,在本上叠加写的首页。
一边写一字一句地说,“宋旸谷,鲁ʟᴇxɪ东宋氏三子,父宋遵循……”
简短而无一字赘余,他写到最后,“妻舒扶桑。”
站起来,“我要是活着,一定要把这些信挨家挨户送到,我如果死了,你们拿着去北平,找我的太太,我太太是舒扶桑,北平都知道她,她会帮我送到。”
说完笑了笑,就是很自信,对自己太太这样地自信。
柳秘书擦擦眼泪,眼镜上面都是泪珠子,觉得现在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宋旸谷,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平时多矜持多傲气啊,现在能跟大家说说笑笑地。
就很不一样。
北平宋旸谷,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只管着打仗,时政消息不通。
扶桑就睡的很不好,因为时间到了,宋旸谷应该差不多送信儿来了,各种各样地消息,为此她一直在家里面,一直在等,但是她每天会固定地时间出门。
作息非常固定,就是为了等人。
结果没有。
这种心焦跟上海那边的情况掺杂在一起,她紧绷地像是断开一样,撕裂感很强。
伍德来北平,见到她第一面,就觉得状态很差劲,人瘦。
这些年,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这样瘦过。
脸上不夸张地说,真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了,一双大眼睛。
指着报纸冷笑,“你看南边在干什么,他如果正好去了南方的话,时运不济,炮火连天的,从南京苏州走上海,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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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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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的话, 跟扶桑真的是关系非常好,一定程度上,两个人是爱好不多, 但很共同, 好朋友的最大的一个特点, 就是骂人能骂到一块儿去。
比如现在,伍德就很搞不懂日本人在想什么, “做这种事情的话,包括现在还在监视你的话,我觉得没有意义,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该来往的人还在继续来往, 现在一个月的时间,你月度的汇报还是会出来了。”
“啊,对啊, 我打算月度开记者会,跟社会各界汇报此次成效。”
伍德很真实地问了一句, “有成效吗?”
“怎么没有, 有但不多吧,这样说比较合适。”扶桑并不感觉气馁,他们稽查前面的历史事件的时候, 是很难的,很多大客是故意偷漏税的, 但是你不排除很多小工商业者,他不是故意的, 他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交税像不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遵从度知道吧?根本不会配合你,不会给你补,尤其是现在世道这样地坏,地主家小姐吃饭都要节俭少吃两口,问他们要钱很难的,地方势力很拉锯,要钱要不上来,他们有的也很可怜。”
虽然可怜,但是还要收税,不然呢?
伍德听得她的想法思路,突然提示她,“宋先生活着吗?”
扶桑哽了一下,“如果这次记者会之后还没有消息,那么大概率是死了。”
“会是怎么死的?”
他好像是看见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一下,但是现在他不能哄着她说没死之类的,人要接受现实,包括现在他回来的想法,是不太想扶桑留在国内的,最好是跟他一起出国,在国外生活的话,他认为对丧夫之痛更友好一点儿。
但是对死亡的揣测应该规划一下路线,比如在天津死的吗?
还是在南京,上海,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是被乱杀了还是自然意外死亡的,因为据说河南大旱,饿殍千里。
人吃人。
扶桑不清楚。
讲起来这些的时候,心里是很平静的,人最难接受的事情是在飞回北平的飞机上,那时候就预备着他已经去世了,但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难过伤心很多,但是可以讨论这个话题。
“如果他离开北平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只要他不在了,我会把所有的原因归咎到我我身上去,他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我离他那么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伍德听扶桑这样说,也觉得有点惨,“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后面的事情都是你帮他处理的。”
“但是我只是想要人活着,如果不是宋旸谷,这辈子我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明天我根本不会开什么记者招待会。”
她喜欢做这一行吗?
不喜欢。
但是宋旸谷在的时候老说,她就喜欢听,说的人不在了,这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像是白开水一样,难以下咽。
两个人说很久,外面有人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