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踪后他权倾朝野了(142)
老国公夫人打发了侍女和孙女出去,只留下了姜秉儿一人。
她坐在小榻上,招呼着姜秉儿靠近些。
“阿姜与丰泽认识,可是他还在……在外吃苦的时候?”
姜秉儿犹豫了下,想着云溪奉对卫国公府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
老国公夫人眼泪落了下来,拿手擦去,哽咽着。
“那孩子从小锦衣玉食,温柔内敛,何曾吃过苦。先帝忒狠的心,这么好的云家,这么好的孩子,说作践就作践……”
老国公夫人说来也是先帝的表姨,是长辈,才敢说这种话。
姜秉儿只敢听着,心里头疯狂点头,面上还不敢说。
只能替老国公夫人擦去眼泪。
“丰泽,那孩子当年……当年可有……瞧着可有些什么念头不曾?”
老国公夫人不由得追问:“那孩子从小出类拔萃,也心高气傲,老婆子怕啊,怕了好多年,就怕他撑不下去。”
姜秉儿垂下眸。
她知道老国公夫人问的是什么。
她问的是,当年的云溪奉有没有求死之心。
或者说,是否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识。
当年姜秉儿第一次见到云溪奉的时候,是在陪阿父外出走商铺查账的时候。
那会儿的她还不满十三,长得比别的姑娘快,看着像是十三四的样子。又是出身商户,从小接触的人群复杂,机灵,学什么都快,旁人都不敢拿她当孩子对待,都知道姜大姑娘说什么,都得听什么。
姜秉儿就养了一副心气儿高的性子。走哪儿都那样。
她从小见过的人无数。
有单纯的,有心思颇深的,有笑里藏刀的,也有偏激固执的。
但是姜秉儿那天掀开帘子,手托着腮打哈欠,眼泪汪汪盯着远处农田的时候,她看见了河道之中一个和众生百态截然不同的少年。
他无疑是让姜秉儿一眼被吸引的。
纵然满身泥泞,纵然身处水草青苔杂生的河流。
他带着镣铐,蓬头垢面。
在宽阔的河流,在混着血水的泥泞之中。他看太阳的时候,近乎琥珀色的浅眸里似乎舍去了对人生最后的眷恋。
阴郁,冷漠,沾着鲜血的身体仿佛是他与这个世间最后的交集。
当他迎着太阳闭上眼的那一瞬,在他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那一瞬间,姜秉儿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她莫名有种错觉,这个在阳光下的阴郁少年,会死。
她……她不想让他死。
姜大姑娘头一次求人,牵着阿父的袖子,双眼明亮又带有急切,求着阿爹让她买下他。
用她的私存钱和三个月乖乖听话,换来了毫无求生意识的少年,浅浅抬起眼皮的一瞥。
冷漠,无情,又了无牵挂。
直到她答应了他,替他寻找弟弟,那双金琥珀般的眼眸,才逐渐注入了光亮。
他活了过来。
“老夫人担心他,是他的福气。您且宽心吧,他啊,什么都不怕的。”
姜秉儿只能这么回答。
阿云什么都不怕,同样也不怕死。
只要给他找到了求生的意志。他比任何人都有韧劲,是枯藤上努力盛开的新叶。
老国公夫人不知道懂了没有,只抹着眼泪。
“那孩子什么都不给我说。问他了,只说都好。”
“你这孩子也是,也只说好。”
姜秉儿不敢刺激这位老夫人,笑着说道:“那自然是因为好着呢。您别担心。”
老夫人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外头侍女来禀,说是云将军来了。
老国公夫人眼睛都亮了亮:“快让那小子进来!与他说,他媳妇儿搁我这儿呢。”
云溪奉进来内室,恭恭敬敬给老国公夫人跪下拜了寿。起身后,自觉地坐在姜秉儿的身侧,一只手也落在姜秉儿的手边。
两个人的手你抓我一下,我躲一下,来来回回碰着玩。
老国公夫人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由得嘴角挂了一抹笑。
“丰泽啊,今儿你媳妇在这,老婆子就问句话。”
“当年你与微末之中和阿姜成婚,可有后悔?”
微末之中的云溪奉只是一个没家的奴籍,但是他出身京中,清贵至极的云家。若是在京中择妻,上至公主郡主,下至爵府嫡女,都是任他挑选。
却在那种时候,在他还不满十八的时候,以奴隶的身份,和一个商户女成了婚,还是入赘。
可曾后悔?
姜秉儿心跳一急促,手没动,给云溪奉抓到了。
她抽了抽,没抽回来。
云溪奉面对这个问题,思考了许久。
他思考的越久,姜秉儿就越坐立不安。
在这种地方给人说后悔了,她可没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