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常独栖(140)
是啊,只能怪他自己,早该知道了不是吗?可当初偏偏没能压抑住怒气,明明是自己的错却非要认为从容隐瞒欺骗,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对不住她。
问莜大概是不吐不快,借这个机会将心中憋了多年的话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圣人曾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一边想着星文,一边却又悄悄爱上了大少奶奶不自知,所以当她质疑您时您才会那般生气,可这本可以避免的不是么。大少爷啊大少爷,请原谅奴婢的僭越,可正是您模棱两可的态度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呀,若您当初真与星文断了干净,大少奶奶还会时常担心你们藕断丝连吗?”
满室寂静。
琮般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言不发。问莜等了半天依旧等不来他的反应,正想失望而去,琮般终于说话了。
“我该怎么办?”语气里就有了些许无措。
问莜深深看着他,轻声道:“大少爷,感情这事不能两个人都犟,总要有人低头。这次该换您了。”
让他向从容低头……本就该如此!然而令琮般无奈的是,哪怕他现在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从容身边,但他依旧不能离开。作为防御工程的总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岂能掉链子——琮般第一次觉得家国之间的矛盾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从来都是强调先有国才有家,可若无家,哪来的国?
好在,少则七日,多则半月,他就可以丢掉一切动身回家了。
许多年后琮般还是能想起回到顾家那天的情景。
遍寻不着的妻子、面色冷淡的母亲、疏离的孩子……琮般没有感到一丝欢迎的喜悦,反而带着一肚子疑惑被祖母带到了顾家宗祠。
宗祠与过去的几十年比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老模样,然而琮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唯一一处改动。
满腔喜悦顿时被一瓢冷水浇了个透彻——上面多了一个供奉的牌位。
牌位很新,他清楚地看见黑色的木板将其上涂了金粉的大字衬得更加鲜明,那颜色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一如那一夜妻子倔强不肯掉落的泪珠,在烛火的映衬下,也是这样。
晃花他的眼,刺痛他的心。
他终究还是让她在失望了这么长岁月后,独自一人走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的歉疚,他的心意,以及对两人美好未来的期盼。
他总是晚了一步。
番外 沉羽
“醒了醒了!快去叫太医!”
好吵......
“三小姐,你终于醒了。”
咦,这是姨娘的声音,但是,她哭什么?
沉羽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皮如同灌了铅般抬不起来。周遭纷杂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进其脑海,震荡得她本就不适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平添了一股想爬起来呕吐的冲动。
“姑娘,薛老夫人带着二夫人又来看你了,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才是。”
沉羽从来都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不受欢迎的,单从名字就可看出来。
自己上面两个姐姐,不是传说可令人忘却烦恼的萱草,就是受人喜爱的美玉,再看自己——沉羽,不能浮羽毛的弱水。
弱水她知道,传说中险恶难渡的河海。由此可见,她的存在究竟有多令嫡母厌弃。
古家儿孙众多,闺女却只有她们三个,而庶女,就她古沉羽一根独苗苗,何其悲惨。于是她便只能承受来自嫡母嫡姐的各种迫害。二姐古陈瑶还好,虽脾气古怪,但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作践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不屑于搭理庶妹。反倒是古陈萱……
沉羽跪在庭院里,神色自若。她早习惯了周围仆妇们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甚至能在窃窃私语声中回忆自己跪在这里的缘由——大约又是古陈萱在宋颖那里吃了亏。
打小便如此。
古陈萱这人,外人不知,沉羽却是真真切切地领会到了其面甜心苦的阴阳人模样有多恶心。宋颖虽然也是高傲得目无下尘,可至少她敢想就敢做,喜欢就是喜欢,遇见薛家大公子莽就完事,感情直白而又热烈,比之古陈萱明明喜欢,却要故作矜持的做作样子更显真诚。
也难怪薛家大公子至少知道宋颖喜欢什么吃食了,对古陈萱却是仅仅知道其姓古,仅此而已。
沉羽不愿留在家做古陈萱的出气筒,常常找借口或者干脆偷溜出去。去哪里呢?城西古玩一条街。也不知是不是有缘,她反而认识了古陈萱和宋颖为之斗法的“香饽饽”,薛英堂。
因着二人志趣相投,准确来说是两人好几次对相同物件表示过兴趣,遂惊觉对方是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人,不知不觉中渐渐被对方吸引,虽然他们都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