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557)
她抬眸看了一眼外头的打斗声,道,“如今四下无路,此时出去也只是做无谓的牺牲罢了。其他人等不妨先一同退入祈年殿中,暂时等待。”
这里本就无其他庇护所,除了退入祈年殿也别无选择。
祈年殿并不大,卿如许带着众官员进去,众人也都只能挨在一起站着,只给新君留了一块宽敞的地方休息。殿前指挥司也已重新进行了其余兵力的部署,懂武艺的官员也都站在殿外,守着殿门护卫里面,并多次试图派兵卫出去报信,联络其他兵力救援。
卿如许进了殿,宫人就搬了张椅子放置于殿门口,让她坐了下来。
她听得远处打斗声愈加靠近,按照这个速度,只怕被叛军攻破也不出半刻钟了。
百官显然也都对此状况心知肚明,虽无人开口说话,却不时有人低头擦拭着额头的汗,面色凝重异常。
卿如许用手指敲了敲椅沿,看着守在殿外的兵卫和官员,突然出声唤道,“……佘卿何在?”
佘冕正站在殿外,才同刘杨协商派了几个小太监再次试着出去报信,此时还在忧心今日之局面,待卿如许唤了两遍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走进殿中行礼道,“……殿下,是找臣?”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君主之职立当行(修)
“佘卿方才话未说完,”卿如许看着佘冕,道,“虽然眼下境遇危急,不是论理的时候,但既然佘卿心中对许多事忧虑多日,又同众老臣宁肯冒着开罪本宫的风险,在登基前拦这一道,那么本宫也不是逃避之人,有些该说清楚的,还是早些说清楚些为好。”
在佘冕心中,一直把卿如许当作一个有一点才华,但大部分都是靠时运的小姑娘。他见她在听说叛军已经包围此处时,轻轻呼了口气,神情一夜依然镇定如常,还心道她到底无知,定是因叛军的来袭,解了她被他为难的困境而松了口气,根本就没想到她在此时还主动找她聊起这个。
佘冕顿了顿,才拱手道,“.......感恩殿下体恤。”
因着当下境况,其余老臣也都退到了卿如许身后,个人忧心着生死大事,自然也没有方才咄咄逼人的紧张气氛。
卿如许声音不大,朝佘冕问道,“不知在佘卿心中,所谓明君,是何定义?”
佘冕想了想,道,“.......何为明君,不可以一人之言而论断。殿下的提问,臣不敢回答。”
卿如许道,“本宫说了,不必计较旁人,只说佘卿心中的标准便是。”
佘冕答,“那便是.......不以个人之私而私,时时心存百姓,以庇佑臣民、守护苍生为君主之职。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不以个人好恶和颜面为用人之标准,是为明君。”
卿如许又道,“那么是否是明君,可与其年岁有关?”
佘冕一愣,话音有些犹豫,“......倒是......无关。”
卿如许道,“若一介君主在其所辖之年,平外忧,安内患。虽可能无所大成,却也姑且做得你心中之准则,以庇佑臣民、守护苍生为君主之职.......只是她个人身上略有瑕疵,也不曾将心中抱负诉说于臣民听,更没有向她的子民保证过会永远做守河山的人。敢问这样的君主,在你心中,可还有错处?”
佘冕抬起眼睛看着她,神情略有错愕。
哪有帝王还未上位,却先以“虚构的政绩”来标榜自我的?
“这......”
卿如许见他神情复杂,突然勾唇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佘冕道,“所以啊佘卿,本宫以为有些事,实在是细枝末节,佘卿你是多虑了。”
纵然她话中含意不明,可从她的语气,佘冕也大概明白她三言两语间,轻松揭过了他要她承诺与宁帝断绝关系一事。
可回顾她方才表意,倒并非诡辩,句句真理,而她言语中对自己不做承诺之举亦有前提——得先有政绩,成为一代明君。
可佘冕是不能理解在眼下这糟糕的境遇中,她这位新君的小命都已经岌岌可危了,又何来的信心,立下要闯出政绩的心愿呢?
不等佘冕再多说什么,卿如许已经抬脚走到殿门口,望了眼围墙外交战的人影,就转头朝众人道,“在本宫还朝之前,诸位爱卿或许都听过一些关于我的或真或假的传闻,但并不了解真正的我。没关系,有些磨合也不过是因为信任的累积还不够,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点契机。而今时今日,本宫就会让各位爱卿好好了解一下。”
群臣看着她,一时都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是何用意。
“人生一世,际遇无常,诸位爱卿能成为我在朝为君时的臣子,亦是你我之间的君臣缘分。本宫既担下这庇佑子民的责任,今日也定也会尽力护佑好你们。本宫在位一日,也定会拼尽全力为尔等守一方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