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454)
卿如许答,“鄙人卿如许,大宁少师。”
常远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略略讶异,“你就是卿如许?大宁第一女官?”
卿如许道,“是。”
常远看着她,难以置信地嗤笑了一声,“呵。你一个大宁的高官,跑到我这南蒙大营来,说出去也真是稀了奇了。”
“若非十万火急,也不会出此下策。”
女子腰杆儿挺得板直,不卑不亢。
常远道,“你既是大宁官员,那么,你来错地儿了。”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很明显。
“若是被人看到你今日出入我骁骑营,只怕我也要被你牵连了。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只当没见过你。当然——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卿如许两眼看着他,道,“我以为名声赫赫的常远将军,该不是个怕事的人。”
这话说来有些挑衅了。
常远道,“也许我该把你留下,左右在我的地盘,让谁消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巧言说服得助力
卿如许并不惧怕他的威胁,道,“我是大宁的少师,是文官,也曾排进大宁使臣之列。你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大宁不会坐视不理,你便是有意挑起两国争端。”
常远冷笑一声,“哼,瞧瞧你今日的行头,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你空口白牙地说你是大宁少师,你就真是少师了?”
卿如许略有些气短。她走得太急,连官印都没带。
见她不语,常远又是一笑,“行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来给我惹麻烦!”他说罢,又低头专心去擦拭他的长刀。
卿如许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门帘被寒风吹起,从外头钻进一股风,勾起她的衣衫,似要把她卷出去。
可她站着不动,又开口道,“常将军你既不想见我,为何又要把我唤进来?”
常远没抬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人也见了,没什么意思。你一个小破丫头也敢来乱闯军营,是不是在大宁过得太顺遂,就忘了这世道的规矩了?这里可不是大宁,你在大宁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南蒙来,也没人会认你。”
卿如许顿了顿,道,“您就不好奇银鞍将军为何要把信物给我么?”
常远道,“这有什么好奇的?说不准也是你从哪儿偷来的呢。那家伙身体不行了,说不定走到哪儿就往下一躺,再也爬起不来了。再说了,我跟那家伙,其实关系没那么好,我甚至有点儿讨厌他。”
人的一言一词,总能暴露出很多东西来。
比如,他的那一点儿不满。
卿如许便顺着这一微弱的态度,继续道,“弥间耗尽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在做着一件事。他会轻易让别人拿到他的信物?还是你觉得他会拿昔日银鞍军的同僚战友们的人情,随意送人?当然,可能常将军同他也没那么深的交情,是我错误地会意了。我以为一个人的临终所托,该是给自己最信任的人的。”
常远一时没接茬。
过会儿,他才道,“那你说吧,你在哪儿见到的他?”
“大宁长安乐游原。”
常远问,“他如今人在何处?”
卿如许道,“圆寂于蔷薇庙。”
常远顿了顿,忽然垂下眼睛。
“......那他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给你?”
“因为我就是他要找的人,釉芜之女。”
常远猛然抬头,目光骤然收紧。
营帐中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过了许久,常远才问道,“你要如何证明?”
卿如许道,“我无法证明。”
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银鞍将军对您的信任。”
常远微微一滞,又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卿如许道,“等我回到大宁,我就会被正式册封为公主。”
常远一愣,“你是说......”他收紧了抚在桌案上的手,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卿如许想了想,道,“常远将军,我实在没有时间同您绕弯子,我就直说了。我不知道您同银鞍将军究竟是何关系,是否愿意替他实现他对我的承诺。您对我的身份还有质疑,但眼下我确实空口无凭。我只想问您,我是大宁第一女官,我能在短短几年内攀升到这个职位,您心里难道就没有过疑惑么?这天下才华横溢的女子也不少见,为何是我成了当朝少师,为何我非要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去搏这功名,又为何银鞍会在临终之前将这些信物交给了我?放眼天下,您想想,可还会有第二个人遇到如此多的巧合?”
“再者,不说前尘,只说今日。骁骑营已经今时不同往日,银鞍军威风不再,日渐边缘。但我想,这应该不是被迫的选择,而是常将军您自己的选择,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