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442)
“砰——”
顾扶风被她重重地撞在桶壁上,水花四溅。男人幽深的眸子怔怔地望着她,迷茫而失望。
卿如许翻身爬出浴桶,逃也似地朝门外奔去。
屋门霍然打开,阿争回过头来,却见女子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姑、姑娘.....”
女子回过头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那美丽的眸子尚未从惊骇中清醒,嘴唇鲜艳欲滴,领口凌乱。
阿争眨了眨眼睛,顿时噤声。
卿如许这才背过身去,拢紧自己的衣衫,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奔去。
幽暗的灯火中,药汤还氤氲着热气,可浴桶中的男人却如置冰室。半晌,他缓缓地低头,将额头靠在桶边,闭上了眼。
——
卿如许匆匆换完衣裳,便坐在铜镜前发愣。
她知道,有些事已然不一样了。
若他清醒,她或许该同他解释清楚一切。
然而,静谧的院子中却突然响起一声马鸣。
卿如许一愣,连忙冲到房门边,却见阿争独自一人站在空阔地院中,望向大敞的院门。
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缓缓地攥紧了衣袖。
阿争看着她,无奈地扯了扯衣衫,目光躲闪。
“主、主子走了。”
卿如许顿了顿,才问,“去哪儿?”
阿争摸了摸后脑勺,犹豫着道,“有一封从南蒙发来的信......然后主子就......去了。”
卿如许闻言,抬起眼眸看着阿争,“他恢复意识了?”
阿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是与平常无异。”
院中,有一刻的静默。
过会儿,卿如许才缓缓地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低声道,“可天还没亮呢。”
阿争低垂着下巴,斜瞟着卿如许,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卿如许却突然轻笑出声,“呵,呵呵。”
她转头看向阿争,眼中闪着点点晶莹。
“......阿争,你看——他总还有退路。”
她说罢,转身进门。
地板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水渍。将难以言说的痛,藏进黎明未起的昏暗里。
——
日暮时分,卿如许去了奕王府。进门时正遇着承奕在同人议事,她便站在廊边的花窗下等了一会儿,见得书房中有人离去,才进书房去找承奕。
“方才那人是谁啊?瞧着眼生。”
承奕手里捏着几张信纸,正在阅览其上的内容,桌案上还放着一叠并未拆开的信函。见得卿如许进来,解释道,“是七星阁的信使。”
卿如许一愣,“七星阁?”
承奕随意地搁下信纸,口中“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你也知道知道七星阁?”
待看清她的脸,又皱了眉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卿如许不动声色地压下眼睫,道,“没什么,没睡好。你头先让我给你整理的公文我整理好了,给你。对了,刚刚说到七星阁,他们找殿下你是要做什么?”
承奕道,“是本王先找的他们。”
他接过她递来的公文,看了看,又走到书架前,伸手翻找着什么,口中随意道,“原是为了寻找公主之事,但现下,本王发现他们还可以有更多用处,尤其用在摸清各大江湖势力,收集江湖中的各路信息上,倒颇有裨益。”
他说的是剿匪之事。
卿如许的神情略略有些不自然,她两眼望着桌上那一叠摊开的纸张,道,“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殿下此番接触七星阁,会不会.....有些冒险?”
承奕抽出一张羊皮卷子来,用玉白的手指轻轻捻开,口中轻笑了一声,道,“说来都是做生意,只不过他们卖的是消息。这个世间,什么都有价儿,就算他们不查,也还会有别人来查。左右也是防不胜防,便索性不防。本王出钱,他们出力,各取所需,简单干净。”
他拿着羊皮卷子又坐回桌案前,对照着上面的图画又看着信纸,边拿笔在卷子上勾画着什么。
卿如许瞥了一眼,见那羊皮卷上画着的一幅地图,正是九州大陆的全景。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殿下都查到些什么了?”
承奕道,“其实也都是些各大门派和江湖势力的动态,无甚稀奇。”他的言语中明显带着几分鄙夷。
这些江湖人的日常无非是打打杀杀,今天这个帮派去挑衅那个帮派,明天就是帮派内部同伙相拼,自相残杀,实在乏味得很。
“......只是没想到这个拂晓比想象中更为神秘也更为棘手。江湖都传言他们行踪不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本王觉得,非也。”
卿如许心头一跳,看向承奕。
第二百八十章 城险疑悬逐夜人
承奕抬起头来,分析道,“......他们常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国境内,说明他们的组织庞大,于各国都有分布。听说他们领首的十七志士也各有所长,如此看来,应当是十七志士常常分散去不同的地方,但能独当一面。他们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行踪不定,这也说明他们内部管理颇有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