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421)
她看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看得专心,不再抬头。
顾扶风见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心也凉了半截。
过会儿,才又道,“......就算这对你来或许不重要,但对我却很重要。”
卿如许握着笔杆的手,骨节有些泛白。
“对你重要?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既是重要的东西,你又怎么会轻易把它丢了?”
她连番呛声他。
顾扶风又沉默了一瞬。
半晌,他沉声道,“是我不好。”
卿如许没反应。
顾扶风又道,“因着丢了它,我心里一直也很不安,可我不想没了它。你只当是帮我一个大忙,再帮我重写一封,好不好?”
有些东西,跟着自己久了,就仿佛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满载着情感的寄托,于四下无人之际,给予片刻的抚慰。
卿如许却又晾了他半晌,才硬声道,“写不了。”
此时,阿争正好从外头跑到了门口,朝里面的顾扶风唤道,“主子,那边在催了,就等您了。”
他笑着说罢,才突然觉出屋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隔着顾扶风的背影,他也看不到卿如许的神情,可屋中的气氛却明显有些低压。
顾扶风的背脊也似有些僵硬。
他此时缓缓地直起腰来,低声朝门外的阿争道,“阿争,你去外面等我一下。”
“......哦。”
阿争拿眼睛瞟着他们俩,小心翼翼地嗫嚅着答应下来。这才放轻脚步,快步离开。
卿如许则一直低头看着书卷。
只是,迟迟未有翻动。
空气中的泽兰香气已然散尽。门外还未消融的冬雪带着冷冽的气息,沿着大开的屋门闯了进来。
指尖感受着这股寒气,被浸得彻骨。
两个人,就这样执拗地僵持着。
半晌,顾扶风叹了口气。
“......就只三个字。”
卿如许却也一反常态地硬了心肠。
“我说了,写不了。”
顾扶风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见他执意不肯走,卿如许也有些烦闷。
她一把合上书页,在心里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抬起头来。
“顾扶风,很多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就算是重写,也不会再是一样的。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顾扶风听得她这番话中似有深意,也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不会再是一样的?”
卿如许不答话。
顾扶风又质问道,“......为什么就不能是呢?”
卿如许冷冷地道,“世事易变,孰能重来?”
顾扶风听了她这话, 心头一阵寒凉。
半晌,他终是将连日以来压在心头的疑问提了出来。
“......你好像对我,一直有一股气没有撒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么?”
卿如许闻言,胸口一滞,心中突然愧意丛生。
其实,她不该苛责顾扶风。
他为她出生入死,仁至义尽,她怎么也怪不得他。
过会儿,卿如许眼睫覆压,垂下了头。身上的那股冷漠的抗拒,忽然就变成了一种颓然。
她回答道,“.......你没有不对。不是你的问题。也许,是我自己变了。”
顾扶风沉默地看了她,似在理解她的话。
卿如许觉得头顶的那一簇目光,无声地灼烧着她周身的皮肤,令她有些沉钝的疼痛。
门外响起几句人声,似乎还有脚步声。
“……小十一怎么还不来?跟卿卿做什么呢?”
顾扶风垂下眼帘。
“后日灯会,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他撇下这一句话,终于转身出门。
听得脚步声渐远,卿如许缓缓地咬紧了自己的唇。
可终是按捺不住自己胸中汹涌的情绪,她猛然将手中的笔狠狠地摔在地上,又倾身将那一桌子的书卷杂物尽数扫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
砚台沉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乌黑的墨点溅在雪白的墙壁上,尽是狼藉。
在重新归于寂静的屋中,卿如许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六十四章 魏国公宴相威胁
之前查着了多日的账簿,终于被卿如许寻得几分端倪。
“承玦这两年申请过的几笔军饷名目倒是很正,可是你看——”卿如许指着账簿上的人名,给一旁的承奕看,“这几笔军饷的押送人员里都有这个人。这两年官员调动很多,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承奕看了看,只觉陌生,道,“商茨......这个人倒没怎么听过。”
“你不清楚也很正常,他是平卢节度使,常年不在帝都中,咱们哪有机会见着他。”卿如许想了想,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个人。近几日不是各地节度使朝圣么,这个商茨肯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