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363)

作者:昔往矣

只是若非今日亲眼见到肖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幕羽和肖明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奇异地认识,且他们非常熟悉。因为肖叔是那样亲切地唤他为“幕羽”。

若说林幕羽屡次出手救她的动机,是不想她死,搁在从前,就算是见到肖叔,她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那日,在落雪的刑部门口,那顺着他的手背擦过她肩头的雪,和他固执地拽着她要她嫁给他时的眼神……

这些都让她迟疑了。

也许林幕羽确实不想她死?

她冷笑一声。

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连承玦都说了,他既选择了参与四皇子一派的党争,选择拿她的柳家去换他的大好前程,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林幕羽,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她放下仇恨离开长安,想要恩怨相抵,好让他不用负疚地活着?

还是他只是既想要前程,又想留下她?

她依然看不明白。

而肖叔同林幕羽的关系,也让她心有困惑。

肖叔既是柳叔的朋友,他又怎么能在知晓林幕羽的所作所为后,还愿意在他所驱使?是林幕羽欺骗了他,还是他们两人之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肖叔当年是受柳叔之托照顾柳家的遗孤,故友之托乃是重托,可肖叔为何明明知道她回了长安,却还是遮遮掩掩,一直都不肯同她相认?

还有,承奕说的勾结南蒙之事。肖叔确确实实是那个在锁烟楼与林幕羽接头的人,到底是承奕搞错了?还是肖叔真的是南蒙派来大宁的暗探?他若是南蒙人,又与林幕羽有什么关系?

可所有的谜题到了林幕羽的身上,就令人探无可探。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如一面无浪无波的湖泊,总令人看不明白他的动机与所思所想。

卿如许抚着额头,觉得额头上的伤更疼了看,耳晕目眩的。她靠回枕头上,一边囫囵想着,一边又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夜深幽梦惊惧起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些她刻意忘却的一切,又从记忆的裂缝中钻了出来。一切都清晰如昨。

那一年,在柳家事发的前两日,她同林幕羽去湖畔小游。

那时河柳青青,花阴浅艳。

林幕羽把她按在柳树边,他目光黯黯,天地间的声响都淹没在渐沉的呼吸声中,他的吻像聚了雨的云一样朝她压了下来。

在那股柔软刚刚触碰到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之时,她却微微侧头,躲开了他。

林幕羽看着她,清淡的眉眼如晕染开来的水墨山水一般,“怎么了?”

她密密沉沉的羽睫下轻轻战栗,濡湿的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怯怯与惶恐。

“我......我害怕......”

她没说她怕什么。

可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却蕴藏着如同预兆般的恐惧与哀愁,令他也跟着心颤。

林幕羽抬起手,轻轻贴上她的脸颊,用温柔的手心熨帖着她滚烫的绯红。

“别怕。”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眸子雾沉沉的,倒映着她的脸庞,里面盈满情深。

她望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时,他明明说他不会伤害她。

可是,记忆的一切却转瞬成了血红。

柳家的匾额,门廊,小桥,溪水,石桌,屋舍......满目疮痍。

地上那两个躺在血泊中的亲人,永远地停留在她记忆的深处。

那个爱笑的少年被死亡夺去了笑容,他面色苍白枯槁,他未及阖上的双眼似乎还在唤她,妹妹,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

她的一切已经全毁了。

耳畔只剩下那时在马车中,男人阴冷地说,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与四殿下做的么?

卿如许躺在床上,在梦魇的折磨中沉沉不醒。她额头上裹着麻布的地方已被浸湿,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红。

梦境中的柳叔,有着这世间最为温和慈爱的脸。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也弯弯,笑也弯弯,说话时轻声细语,富有耐心。

卿如许少时,因着家中并无女眷,性子也随着柳叔与柳戚,有些男孩子的顽皮与飒然。她那时不好好走路,柳叔便最怕她走台阶。因明明能走一阶,她却非要一次去够两阶或三阶,甚至有一回还磕坏了腿。

后来她每回蹦蹦跳跳地去爬石阶时,柳叔就在后面摇着头颦着眉,道,“卿卿,你看好路,当心些......”

可她又一次摔了跤。

那时为了不被柳叔怪罪,她便怪鞋子不好。

于是在她的生辰,柳叔拎着一双盘锦镶花缀满珠玉的小绒靴回来。

那时她荡着腿美滋滋地坐在板凳上,柳叔就跪坐在地上帮她穿新鞋,而柳戚则在旁边拍着手夸她的新靴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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