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35)
少年低头笑了笑,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摸了摸后脑勺。
“……我的心愿,就是完成主子给我的任务,保护好姑娘!”
少年有些腼腆,可目光中闪着炙热的光,灿烂夺目。
卿如许顿了顿,感觉胸膛中涌出一股暖流,冲击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试着张了张唇,没说出什么,又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过会儿,她剪断手里的线,站起身,把衣服递回给少年。
阿争见原本破洞的地方已经封好,针脚细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过破损。
“缝的真好,姑娘你的手真巧,谢谢姑娘!”
他套上衣裳,就准备转身出门。
正在桌前收拾针线的卿如许却又喊住他,“阿争。”
阿争回头。
卿如许缓缓地扬起脸啦,一双清澈的眸子中露出几分郑重。
“阿争,谢谢你。”
阿争愣了愣,也不知她在谢什么,半晌,才又不好意思地笑笑,点了下头,这才转头出门而去。
第十六章 逐华诗宴遭为难
卿如许已在御前待诏四日,今日宁帝陪太后去青龙寺礼佛,便放她休沐一日,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息春在她闺房门口蹲了半天,见她醒来就缠着她一同去拦玉楼。
“......大人,听说拦玉楼新上了一出戏,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都说故事极尽缠绵悱恻,现在那戏在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您今日难得休沐,咱们一起听戏去!”
“拦玉楼?”
“......是啊,大人。拦玉楼可是长安第一楼,就是随便丢颗枣,都可能砸中一个国公府的小公爷,随便找个座位,邻桌都可能是位皇子哩!息春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呢,真想去见识一下!”
息春见卿如许在盥洗沃面,便在一旁叽叽喳喳,似只闹腾的黄鹂鸟鸣唱。
“......上次对门的张婶婶去了,说那里的金丝酥,外壳像金巢一样丝丝缕缕,内心是用莲白和含珠草做的,说这东西只有这个时令才有,错过可就得等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大人,你难道不想去吃么?”
卿如许坐在铜镜前,用一支乌木簪挽起长发,“如果听戏和吃点心二择一,你选什么?”
“啊?只能择一啊……”
息春娇俏的脸庞登时多了几分愁容,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那……还是听戏……不不不,还是吃点心好了。戏还能再听,点心错过就没有了!点心,大人,我选点心!”
卿如许笑了笑,“好,那便改日再一起去听戏。我现在要先出趟门。”
“啊?大人您还要出门啊?”息春顿时丧气,“看来,点心也吃不上了……大人您今日穿什么?我去给您拿衣服……”
卿如许换了身简袍出门。
“去广云楼。”
阿争得令,扬鞭赶车。
“......姑娘是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逐华诗宴?我记得上次凤麓书院给您递了帖来,好像是叫这个。”
“诗宴?”
卿如许撩起马车窗上的竹笠,懒懒地支靠在车窗上,呵呵一笑。
“......不是诗宴,是鸿门宴。”
广云楼广罗了大宁所有的文人墨客,每月一次雅集。若能在雅集中博得头彩,便是在长安城博出盛名。民间才子寻识墨便是因在雅集中一鸣惊人,才得到了长安百姓街头巷尾的称颂。
而逐华诗宴,则是一年一次。邀请制,名额有限,受邀者皆是世家名流。
广云楼中流水曲觞,两侧已经摆开酒席,一仪表堂堂的青衣公子居于正中,正在同众人致辞。正是今年负责主持诗宴的当朝第一才子,比部郎中许宽之子许明甫。
卿如许迟到了片刻,便悄悄绕到角落中的一处空席,又拉了个垫子让阿争坐在自己身侧。原只想安安静静地歇会儿,就忽感周围人声顿消,殿中俱寂。
再一抬头,方见亭中众人皆侧目向她,眼中带着各式各样的神色。
阿争也是第一次同卿如许赴宴,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只觉得众人的眼神如焚蜡烧烛,燎得人浑身不适,便不自觉地埋下头回避。
卿如许却旁若无人地打量起席上的各式菜色,见金笊篱里放了一只焦酥鲜黄的羔羊腿,实在诱人,就俯身端了起来,递给一旁的阿争。
“这个不错,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些,”
侍立在侧的下人看着那一整只羊腿,连忙指了指一旁片肉的桌案,提醒道,“大人,不然还是交由奴才将羊腿切好,便于分食.......”
“不必麻烦。”卿如许打断道,又朝着阿争温声嘱咐,“你是用你自己那把吧。”
“好。”
阿争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匕,两指轻轻一推,匕首便高高弹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刀鞘分离,刀柄稳稳落入他的手中,银光在厅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