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268)
只要能出来,他定要重新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将自由的权利,握回自己的掌中!
马车飞驰向前,身后的动乱,渐渐隐去。一切都被封锁于寺中。
一年前,寒雪漫天,东宫庄严肃穆,屹立皑皑。
宫人静悄悄地穿行于落雪的回廊之下,待见得身着黑龙华服的男子从殿中走出,众人齐齐跪地,“太子殿下安好。”
承冕从众人之间穿过,绣金的冕服在地上拖行,他独自望着院中的雪景,道,“今日好天色。”
大监恭身禀报,“殿下,东西已经埋好,大理寺那边也已安排妥当,只等收网。”
承冕问道,“四弟回府了么?”
大监道,“半个时辰前四殿下刚从雄狮营离开,现在正在回王府的路上。”
承冕年轻的面容上,掀起一分笑意,“甚好,孤准备的大礼还等着他去揭晓。”
大监又摆了摆手,一列宫女端着几方食盒在他身后排开。
“.......方才皇后娘娘那边着人送了些冻果子过来,说是从西域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全程冻于冰室,保存妥当,请殿下尝鲜。娘娘还说,殿下近日睡眠不稳,恐是为些蛇虫鼠蚁所扰,不过严冬已置,百足之虫亦无法阻挡,请殿下宽心。”
承冕从鼻子中“嗯”了一声,道,“让母后担心了,这些日子确实难以入睡。”
他幽幽地舒出一口气来,背影如乌黑的山脊,雪白的雾气弥散在半空中。
“.......若今日除去覆压着孤的那一道阴影,孤方能高枕无忧。”
一个时辰后,玦王府那边迟迟未传来消息。乌泱泱的禁军却包围了东宫内外。
一把把锄头重重砸下,从厚厚的雪地中挖出一箱贴着符印的东西,红线绑着的木头人偶上赫然套着一件九龙夺珠的龙袍!
“怎么会......”
承冕倒退两步,勉强被身后的大监扶住,他脸色煞白,指着那个人偶,“......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大监噗通一声跪倒,摇头哭嗓着“不知”。
四皇子承玦从黑压压的禁军后走了出来,发簪上的珠玉在雪光映衬下,夺目耀眼。
“太子哥哥这么意外,是对这东西熟悉得很?”
“承玦......你!是你,你陷害孤!”
“陷害?”承玦脸上皮笑肉不笑,“大理寺的人没在我的王府找到这些,可它却出现在您的东宫,太子哥哥您说,究竟是谁想陷害谁?”
承冕哑然,踉跄着爬起身,“.......是你,你收买了我身边的人!”
他一把从一旁的内侍手中抽出一把刀,指着自己宫中跪倒在地的宫人喝道,“谁,究竟是谁做了叛徒?!是谁??”
年轻的太子徒然地站在院子中,却听不得一句回声,他缓缓回头遥望宫中,宛如一只已被牢牢困在笼中的惊鹊。
马车在道上飞驰,车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承冕捂着胸口,缓缓地从昔日的回忆中抽身出来。
走过这条长街,就能跟母后的人汇合。纵然计划不如预先那般顺利,可只要逃离这座监狱,一切就都有可能。
承玦.......
他与承玦是从从骨血里就写好的对立,今生注定不死不休。承玦不会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承玦。
太子的手缓缓地攥紧衣衫,克制这自己内心深藏的憎恶与仇恨。
然而,在长街的尽头,却突然蹿出几条黑影!车夫猛然勒马,马车戛然止住!
车夫声音颤抖,伸手去锤车门,“殿、殿下......”
道路的两旁,皆是黑压压的人影。
承冕掀开车门,眼底闪过片刻的惊慌,他勉强稳住身形,看向其中一位像是首领的人。
“你是谁?”
崔昭站了出来,轻笑一声,抱拳道,“抱歉惊扰太子殿下。殿下无需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承冕扫眼看了一下这群人,见他们面上覆着面具,兵器并不统一,但好在并无杀意。
可他何时招惹过江湖人?
承冕略一沉吟,问道,“若孤说,孤不愿去呢?”
崔昭一笑,正欲开口安抚,却见道路的尽头传来一句男子清越的声音。
“太子殿下不想去,自是谁也阻拦不得。”
崔昭显然对此也毫无预期,脸色陡然一变,转头看向后方。
马蹄哒哒,有人从后面行到马车一旁。
马上的人一袭雪衣轻袍,握着马缰的手指骨节分明。眉眼沉寂,面色淡漠。
“林幕羽?”
通过车窗,承冕一眼认出来人,当下心已沉入谷底,手指不自觉地抖动。
林幕羽淡淡点头,“亏得太子殿下记得,殿下安康。”
说是安康,可他的眼神如水冰凉,看得人身上寒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