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90)
陆书瑾恍然又看到了几日前的噩梦,萧矜满身暴虐与凶残,一脚脚重重踹在齐铭的身上,在他白衣上留下极为明显的脚印。齐铭的额头出了血,糊了半脸,挨了拳头的脸颊眼眶以极快的速度红肿青紫,不过片刻工夫,完全没了人样。
她心生惧意,下意识往后退。
萧矜没打多久,狠狠出了口气似的停下,手背上沾满了血,他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对蒋宿摆手,“揍他。”
蒋宿方义等几个少年一拥而上,将齐铭围在中央,一时间拳头脚印全落在他的身上。齐铭一开始还咬着牙不出声,很快就撑不住了,开始惨叫求饶,哀哀哭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知道疼了?”萧矜冷眼看着,笑了一下,恶劣极了,“少说也得敲断你两根肋骨。”
陆书瑾看着面前这残暴的场景,指尖不住地颤抖,耳边充斥着齐铭的惨叫哭嚎,混着少年们的辱骂无比刺耳。
“别打了……”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没人听见,施暴仍在继续。
“别打了!”陆书瑾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大喊一声,“别再打了!他要被打死了啊!”
几人同时停了手,包间的杂音瞬间消减,只余下齐铭抱着头呜呜地哭。
陆书瑾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抬眼去看萧矜。
萧矜果然也在偏头看着她,只是那双眼睛不似平常那般带着笑或是带着善意,他此时的目光是布满寒霜的,冰冷刺骨。
“你们再打下去,他会死的。”陆书瑾一说话,才察觉自己声音在颤抖。
“所以呢?”萧矜冷声反问。
“人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吗?”陆书瑾的话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是脱口而出的。
萧矜就这样看着她,其他几人也在看她,季朔廷说了声,“算了吧。”
“陆书瑾。”萧矜喊她,“你来云城也有快两个月,应当听说过我萧矜的传闻吧?说出来我听听。”
陆书瑾抿着唇,没有应声。
“说话。”萧矜的在语气上给了她压力。
“不学无术,横行霸道。”
“还有。”
“仗势欺人,草菅人命。”陆书瑾的声音低下去。
“对,你看清楚了,”萧矜轻轻哼笑一声,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冷得骇人,“我就是那样的人。”
他又说,“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陆书瑾下意识反驳,“不是……”
“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这般着急要搬出学府,着急远离我。”萧矜的面上满是嘲笑:“就算我让萧府厨子日日给你做新膳食,将你舍房的东西和笔墨纸砚全部换成上等,去何处都带着你,你依旧与我如此生疏,拒绝靠近。”
陆书瑾脸色发白,心里完全慌乱了,紧张地看着萧矜冷峻的脸,一时间说不出来半个字。
“你说对了,人命在我这种人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萧矜踩住了齐铭的手臂,重重碾了一下,齐铭发出惨叫,他最后转头对陆书瑾说了一句,“你也不必搬走,海舟学府的破舍房,爷不住了。”
他说完,便甩开门,大步离去。
“萧哥!”蒋宿满脸焦急,看了看陆书瑾,语速极快道:“萧哥正气头上呢,兄弟你别在意,萧哥消了气就好了,你方才别拦着呀……”
说完他也跑出去追萧矜。
几人瞬间走空,季朔廷是最后一个,路过陆书瑾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说道:“你须得自己回去了,趁着天没黑,路上当心点。”
雅间彻底安静下来,陆书瑾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蒋宿和季朔廷后面说的话她都没听清楚,脑中反复横出萧矜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最后一句话。
萧矜要搬出学府,就意味着她就不用再去外头租赁房屋了,也意味着萧矜要带着他那个全是达官子弟的富贵圈远离她了。
如此也好,萧矜本就与她不是一类人。他出生不凡众星捧月,自小到大身边围满了人,从不缺朋友玩伴,不缺各种类型的喜欢和偏爱,但陆书瑾却并不是。
她无父无母寄宿在冷漠刻薄的姨母家,自小便是孤单长大,只有身边那个丫鬟算得上朋友,亦没有感受过除了祖母之外的任何疼爱,而那些疼爱也停步四岁之前,经过岁月的洗刷和她反复的怀念品味而变得模糊不堪。
陆书瑾面对着无穷无尽的冷眼和苛待,早已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学会了如此保护自己。
只要一直保持着陌生的距离,萧矜的靠近,不过是让她多一份闲暇时间的消遣,而萧矜的离开对她也无碍。
反正她总是孤身一人。
陆书瑾这般想着,剧烈的情绪就平静了许多,手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她忽而觉得腿软,拉了个就近的椅子想坐下来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