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59)
说到这里,南乐又抬头看了一眼沈庭玉,眼中忧色更重。
百宝记的掌柜倒还好说,但那少掌柜是城主的亲外甥,听说近两年来奉了道,自此清心寡欲不少,对着去买东西的女眷们网开一面,只纠缠未嫁的,绝不碰已婚的。
她不过中人之姿,又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搬出船帮的名头也能唬一唬人。可沈玉云英未嫁,又生的如此漂亮,偏偏还是个外来的生面孔。
这必须找个地方让人先藏一藏,万万不能让那位清心寡欲的少掌柜看见,没得坏了人家修行。
心念电转间南乐已经做了决定,她带着沈庭玉,脚下一转,换了方向。
“姐姐,这里连人都没有,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安静的早晨,久无人至的小楼一进来便激起漫天的焦灰,落了两个人一头一脸,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角角落落堆放着的脏污旧物中有什么东西窜动的声音,吱吱的叫声细微又让人齿冷。
南乐脚步不停,带着他一门心思往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又领着他爬上二楼。
直到进了二楼,她转身合上房门,“玉儿,你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回来之前,不管谁来。你千万不要开门。”
并非商量的语气,而是已经做好的决定。
可这决定在出门之前,南乐一个字也没有与他提过。
一路上南乐心事沉沉的神色,看向他忧虑的眼神,转瞬间浮上心头,全成了可以怀疑,有所蹊跷的证据。
沈庭玉的心微微一沉,种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神色慌张,上前一步,扑上来紧紧抱住她,“姐姐,我害怕。”
南乐任由沈庭玉抱着,耐心的安慰他,“别怕。我就在对面的百宝记买一卷窗纸。很快就回来了。”
沈庭玉还是不愿松手,他很难分辩这是不是谎话。
南乐被他压得不仅有些喘不上气,还有些站不住,但仍然耐着性子安慰他,给出种种很快就会回来的保证。
沈庭玉沉默着,只是紧紧搂住她。
终于南乐没了耐心,她用力推了几下沈庭玉,趁着一个机会推开一点,转身就想走。
对方却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双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冷冰冰的钢铁一样,死死的箍住她的手腕,怎么都拔不出来。
少女漂亮的眼睛黑沉沉的望着她,眼尾自然下垂,绮丽的眉眼看着乖巧又执拗,像是叼着主人衣角不肯放嘴的小狗。
“我要跟着你。”
南乐按了按眉心,重新耐着性子,温温柔柔的哄他,“玉儿,别闹了。我带你去,你长得这么漂亮,让那些个男人看见你多危险啊。”
她有点搞不明白,只是短暂的分开,怎么沈玉的反应就这么大。
南乐只能宽慰自己,可能这就是孩子还没长大。
沈庭玉与她对峙着,抿着唇角,不肯松手,甚至将她抓的更紧了。
任性小狗不松口,南乐只好努力板起脸,故作厉害,“松手!”
她用力想要抽回手臂,没料到板起脸这招竟然真的有效,沈庭玉果真听话放开了她。
南乐反而因为太过用力直接跌到了身后的门板上,肩膀在门板上一撞,闷闷的发痛。
这扇破门让她这么一撞,簌簌的抖下一身灰尘。
沈庭玉上前一步,长臂一伸,抵住了门板。
南乐被困在了沈庭玉与门板之间,他完完全全将她圈在了身下。
南乐被灰尘呛得直咳嗽,没有看见眼前人不同往日的表情。
他盯着她,没了之前浮于表面的天真娇媚,漆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呼之欲出。
南乐缓过神来,她捂着肩膀,疼得蹙起眉头,抽了一口气,“好痛。”
沈庭玉眼中那点古怪的,不能展露于人前的情绪转瞬即逝,他低下头来,小心翼翼的去碰她的肩膀,“姐姐,很痛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不仅身量比她高得多,神色也沉稳,冷静,好像很值得依靠。
可他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力度大的快要把她骨头捏碎了。
南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眼睛里水汪汪的,“很痛。非常痛。你掐的我肩膀也很痛。”
沈庭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收回手臂,想碰又不敢碰她的样子。
南乐心头一软,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疼过一开始那会儿就好了。你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少女纤细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红色指印,像是雪白锦缎上斑驳的划痕。
沈庭玉盯着少女白皙皮肤上鲜明的痕迹,强行克制着暴戾的冲动,一肚子的怀疑,乖乖点头。
等到南乐真的转身去拉开门,他又忍不住拽住了她的袖子,盯着她的眼睛,“姐姐。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