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198)
他怎么回答的……他让她别胡思乱想,让她赶紧睡觉。
她一心想要留下他,她问他,‘我睡醒了,你还会在对吗?’
他这时脑海中反复都是那一句话里小姑娘怯生生,慢吞吞,生怕他走的语气。
那时的小姑娘好乖好懂事,懂事到总是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脸色,惯着他一次比一次更肆无忌惮。
怎么那时,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为什么他没有回头?为什么他不在她的床边好好等着,陪她睡一觉,等着她醒来让她第一个见到他?
南乐察觉到他力量的松动,马上用力挣脱出双手,一只手抄起床上的石枕砸在了他的身上。
林晏起身想要躲闪,却一个不小心从床上翻了下去,不知道撞在那里,沉闷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零零散散的掉了下来,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滚远了。
南乐坐起身去看,却见他已经倒在床下昏了过去。
银紗一样的月光透过模糊的窗纸,投在旅馆的地面上,一颗颗光泽明润的珠子散落一地,折射着幽冷的月光。
南乐侧耳听了听,见外间似乎并无半点响动。
这个时间,大概所有人都已经睡熟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愤愤踩了林晏一脚,踩着珠子差点摔一跤,只好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寒风涌了进来,明月下之下,窗边生着一棵枯树,后院小门外便是马厮,拴着数匹良马。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马厮中的一匹温驯的黑马抬眸望着她,打了个响鼻。
·
王宫,乾坤殿。
画堂人静,翡翠帘前月。
龙床锦帐里,沉睡的少年正沉湎于一场好梦之中。
梦中一片喜气洋洋的红,龙凤喜烛,火光摇动。
他轻轻挑起朱红的喜帕,眼见着红布下一点点展露的女子面容,心跳如擂鼓,生出无限的甜蜜柔情与喜悦。
南乐仰头望向他,眸光清澈,“玉儿。”
沈庭玉心口一软,“娘子,今日该改口了。”
南乐张了张口,却又是羞涩的叫不出口,咬着唇瓣,一双明眸盈盈的望着他,似是为难极了。
沈庭玉最是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姐姐,别这样看我。不唤便不唤吧。总归你今日已嫁了我。”
南乐长睫一颤,她看着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神色之中似生出一股茫然,“真的吗?我已经嫁了你?”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包裹住了沈庭玉,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告诉她当然她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却抱了一个空。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南乐朱红的身影消散在了他的眼前,沈庭玉费力的睁开眼,留给他的只有漆黑一片的夜色,身畔冰凉空无一人。
他望着明黄色的床帐,心中怅然若失。
只是一场梦……
他在心底宽慰自己,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南乐现在应当已经被卫博陵接回去了。
他已经在命人准备各种礼品,准备大婚的种种流程。
很快,他们就会成婚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
殿外传来争执之声,沈庭玉隐约听见了南乐的名字。
他坐起身,快步走出寝殿,推开大门。
“赵内史,殿下忙了两日,这会儿才合眼。抱歉,就算是您也不能无诏擅闯。”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有要事!要事!”
赵小虎与当值的侍卫在殿门外吵得热火朝天,各不相让,
二人听见开门声,回首见到沈庭玉出来皆是一怔,齐齐俯身行礼。
沈庭玉抚了抚额头,眼下一团青黑,“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
赵小虎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他在东宫时。她便是他的内史女官,负责他的文书往来,总管东宫上下。
此番他们攻下王城,更是多事之秋,她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若无大事不会半夜前来。
“殿下。”赵小虎张了张口,方才十万火急的嚷着要见人,此时对上沈庭玉的目光,她却是一时不敢说出口了。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气氛变得愈发紧张凝滞。
沈庭玉面上看不出喜怒,沉沉的一个字,“说。”
赵小虎额上沁出冷汗,小心的瞧着他的面色,“太子妃……她被不明人士假以卫博陵的名义骗走,现在不知所踪。”
沈庭玉耳边忽起剧烈的杂声,心下腾生出炙热烈火,五内如焚。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小虎,看着她急切的说着什么,漆黑暗沉的眼底漫开无边猩红,开口欲斥,欲责问,欲寻出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一张口却是一口鲜红的血。
赵小虎上前欲扶,沈庭玉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