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92)
“父帅,不论您如何算计别人性命,也不该让我真去滥杀无辜!”
“你都这么大了,为何如此幼稚!若想重立军威,只能做的比温焱更好,付出的比他还多!你以为想姜氏屹立百年不倒,独凭每朝送女子入宫,与祖辈守境的那些军功,就足够了吗?我既能应程肃,自是他给我开了足够的条件!娘娘现下在朝堂如此强势,将来新帝若是登基,第一个要动的便是姜氏......”
思及至此,他问出了个令云怀月一时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何为军威?”
她思忖片刻,仍是用心答复道,
“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论起军威,我虽从未行军打仗,但也觉得和朝堂无二,主将需有真才实学,还需值得下属信任追随,不因利益聚合,也不因一时之难四散。”
“信任?”
“对。信任主将能凭本领才干带他们胜利,信任主将在危急之时不会弃他们不顾。这才是军中的威严吧。”
许是站累了,她并未拘礼,而是与他一起随地坐在廊下,侧首看他,接着道,
“得属下信任容易,但若想让百姓信任,怕是要难一些。”
“百姓信任?行军打仗,正护的是国土与百姓,为何还要管他们是否信任,他们又不与军同战。”
他手中把玩着酒壶,歪头看着她,神情清明,并无醉意。
“渴了,给我也来点酒。”
“女孩子饮什么烈酒,喝些清淡的果酿便罢了。”
“好,那我便回去寻些果酿,我一介女子,何须多言,将军自己排解吧。”
“哎!你话都还没说完呢!”
她起身便走,头也不回。
“别走了!给你酒便是!”
她止步转身,又悠悠回来坐下。
姜临气鼓鼓地给她寻只碗,不情愿地倒了些酒,递到她面前,
“这下能接着说了吧?”
“姜临,你阅过史册,自是知晓,有些名将,你听闻他的名字,见他下的军令,便即刻安心。这便是百姓的信任,亦是无上的军威。”
“那你闻我之名,可安心?”
她抿下一口酒,西北风大,连酒都与她在府中所饮不同,甚烈,连带着食管都烧了起来,但怕被姜临察觉,恰印了他方才所言,更瞧不起女子,面上便不动声色。
“......不太安心。”
姜临一时气恼,撇过头去,一口将壶中酒闷完,呛得咳了两声。
云怀月见他一副愤懑赌气的模样,接着道,
“姜临,我其实隐隐猜到了姜枫舅舅意欲何为,但我同他说不上话,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如何收揽权柄,恩威并施,都不如凭借本领和爱护,令部下和百姓真心信服。其实你有时做的还不错。”
姜临见她夸赞,转过头来,等着她把话说完。
她又抿了一口酒,悠悠开口,
“比如说在宜君县外剿匪的执行力上。”
他面色一沉,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损你。”
话音刚落,便见姜临飞身房顶,传来一片人行瓦上的窸窣之音。
“何人敢擅闯将军府!”
她好奇抬头望去,见来人,兴奋地喊了一声,
“青潜!”
青潜听她呼喊,没理会姜临,忙跳至她身边,
“公主,你怎住在他府上!你们也不曾知会于我,让我爬了一夜的房顶寻你!”
“好啦好啦,怪我。你进展如何?”
青潜见姜临翻身下来,有些戒备,并未答她,姜临却主动开口问道,
“可还有人活着?”
云怀月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青潜清清嗓子,道,
“我在林中寻了数日,在那日甬道附近发现了几人踪迹,抓来问过,其余山匪......皆已死了。他们原都是附近村县避难的乡民,虽的确干了些抢劫的勾当,但也只是抢些金银食饮,却无端遭了这灭顶之灾。”
“我也是被小人蒙蔽......我不知他们并非那日追杀你们的匪徒。”
姜临在一旁小声辩解。
“我知晓,但你确实伤害了他们,不是吗?”
姜临咬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云怀月将手中的烈酒递给青潜,
“你找我辛苦,吹了这么久的风,快暖暖身子。瀛州的事情已基本料理完了,明日我与你回山中找那些山匪吧,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一个落脚处。”
青潜不知云怀月只是嫌那酒颇呛,感动接过,
“公主,我觉得你这几日变体贴了许多。”
“我能去吗?”
姜临在一旁低声插话。
“你若露面,他们怕是想将你就地杀了。”
“无论如何,总之……是我轻信他人。我理应亲自致歉,还需做些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