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73)
“你放开我。”
那人未动。
“你放开......”
她不自觉带出一点哭腔。
那人忙松了手,但也只是给了她活泛的余地,并未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她撅着嘴怒目而视,眸光却落入了一双漾满笑意的温柔眼睛。
“公主你听,天快亮了。”
她没好气地抽抽鼻子,
“日出都是用来看的。”
“可臣眼中只有明月,所以无暇去看朝阳。”
她一时怔愣,静静地与温琢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映出她略带薄薄红云的面容。
“月亮的明与柔,都恰到好处,不似太阳耀目,令人不敢直视,也不似星子,只为伴月而生。而臣自小,便喜欢望着月亮。”
“那时娘亲打趣臣,小琢啊,为何喜欢月亮?天上有许多星子,每颗都只属于一人,也只会指引一人。明月就不同,它将光公平地洒向每一个人,也就是说,它永远不会只属于臣一人。臣很生气,一整天没有理娘亲。”
他与她讲起儿时之事,双目放空,似在遥望很远很远的回忆。
“那后来呢?”
“后来臣想通了。臣所喜欢的,就是这轮明月,它愿将光照向谁,与臣最初喜欢它的初衷并不相悖。”
她忆起他从洞烛堂受刑回来,她曾对他言,
“不论你们中的任一人,我都会如此照顾”,
眼中蒙上一层愠色,嗔道,
“好啊温琢,你不仅记仇,还内涵我是吧?”
他的眼中笑意更甚,
“臣不敢。只是臣后来发现,娘亲骗了臣。”
“此话怎讲?”
“因为臣早就寻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月亮。”
“臣与公主的喜欢不一样,狱中你对臣伸出手的那刻,绮灵明净,就已经是臣心中唯一的明月。所以,臣今日没有遗憾,只觉得幸运,此时枕边有书,疾时有医,心上有你。”
她的心似突然停了片刻,而后又激烈地跳动起来,喧嚣着少女怀春的羞意。
他的视线牢牢锁着她的面容,未曾离开半寸,言语不似她的直白,多了内敛与含蓄,却着实让她感受到了“真诚”。
他们其实是不同的人,静是他的本质,闹却是她的天性。
她认为爱是不拘礼节,毫无顾忌的奔赴,他却认为爱是清醒的克制,是情思的封笺。
她生在筹谋算计的宫廷,长在大雾滂沱的朝堂,见过数不清带着虚伪面具的人,更看不清面具下的心。
但他从来到她身边的那刻起,就将一颗心捧给她看,还以毫无保留的真诚与自谦。
今夜,她鼓起勇气向他走去之时,他亦向她走来,伸出双手拥着她,道一声“我在”。
她脸烧得比在火海中还要热几分,慌乱移开视线,将侧脸贴回他怀中,感受到丝丝凉意,撒娇般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料。
“温琢,你很会说话,你接着说,我爱听。你说我是你的月亮,那你是什么?”
“星子吧。”
“可你不是说,天上有很多星子吗?”
“公主可有听过那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臣愿意相随公主,做你身后的一颗星子。只要公主回首,时时就能看见。”
她环着他的脖颈,再次抬起头来,
“你还记得在白府那夜与我说的话吗?”
她学着那夜他的语气,
“倘若我真心爱她,断不会允许别人伤他,更何况是她自轻自伤。”
“我也一样,温琢。”
“看医官为你剜肉时,我心很疼,我当时恨不得冲到牢中去,让袁照受十倍百倍的苦痛。我不愿见别人伤你,更不愿意听我是公主,你是臣,你与我不相配的这种自轻之言。”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就是最为相配的。所以,不论以后我们会怎样,不许再说你只愿遥望我的这种话,你要和我站在一处,不可自轻自伤。”
“好。”
他默了良久,应下,环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把她牢牢拥在怀中。
如今的拥抱不是害怕时的安慰,不是暧昧时的试探,是彰显爱意的镌刻。
她亦主动回应他的拥抱,
“我们行的本就是一条艰难之路,再多一条又有何妨?”
“对,月儿说的都对。”
他本该因二人的未来而自苦,却因她的话安然如故,纵使前路坎坷,亦可一同前行。
“温公子,我家公子邀你一叙。”
门外侍人知礼地扣了三下门,而后静静等着屋内人的回话。
“奇怪,姜临找你做什么?”
云怀月不解,她不知这二人何时有了交集。
“许是询问祠堂所生之事吧。”
他抱着她起身,将她轻放在榻上。
“公主定是累了,好好休息,等你醒来,臣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