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253)
“你是说,今日你所求,都是那个被公主自水中救回来那女子自愿的?公主没说服她,也没逼迫她?”
以檀皱皱鼻子道,
“公主何时做过逼迫旁人之事了?”
叶岚风没接话,一双桃花眼静静地看着她,眸中似乎申诉着“瞧瞧你们公主究竟逼我做了多少事”。
“嘿嘿。”
以檀心虚地笑了笑。
良久,他又抬起笔来。
“罢了,再帮她一次就是。顺便瞧上一瞧,她口中的大美人,究竟能有多美。”
“哎,好嘞!奴婢这就回府禀告公主!”
以檀顿时眉开眼笑跑走了。
就在叶岚风依约来公主府的前一刻,他仍旧心心念念着未画完的那株药草。
那可是一株生长在裂谷底部的奇花,终日不见阳光,只存活于寒冰之季,却是一株难得的妙药——
人若有疾,可解百毒,人若无病,食则殒命。
他千辛万苦走了小半年,才得寻一株。
“您就是……叶神医?”
一声柔媚却带着缕寒风凛冽的声音,伴随着一副诧异神情的如花面容,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叶岚风一时有些怔愣,心中暗想,不愧是见过些世面的云怀月。
这美人……可当真绝色。
她身着一袭再朴素不过的素衣,却与美艳窈窕的姿容融合的恰到好处。
少一分,便显寡淡,多一分,则显艳俗。
许是梅染瞥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收敛了方才小女儿般的神色,波澜不惊客套道,
“奴听闻公主提起您,当以为是一年过半百的医者,属实没想到您如此年轻,多有冒犯,还望神医莫要怪罪。”
说罢,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害怕?
叶岚风微眯着眸子打量她,见她头埋得低低的,一时不知她的恐惧自何而来。
他以为只是寻常女子突见外男的羞恼,不由得轻笑道,
“你若见到陌生男子,便已经这般怕,还怎么同心中所恨之人报仇啊?呵,我瞧着这计策与你而言,行不通。”
他摇了摇手中折扇,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公子留步!你既已应下,又怎可出尔反尔?”
她猛地抬起头来,喊道。
四目相对之时,叶岚风突然后知后觉。
不,不对,那不是害怕,而更像是……敌意。
不消多时,他便从云怀月的口中得知,梅染为何见到男子,便没由来地带着些敌意。
再见她时,许是同情心作祟,便多了些怜惜。
“若想重塑面貌,这浆糊比起面具,其实是最佳选择。将它敷于面上,五官大小便可任意改变捏造。只是,它终归是胶质,贴得又牢,事后,或许对容貌有损。姑娘生得貌美,可想好了?”
他善意提醒道。
“想好了。”
她没有半分犹豫答道。
叶岚风望着身前的铜镜,镜面中映出她坚定的神色,与她自身弱柳扶风的身段比对,竟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和谐来。
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单凭自己是个男子的立场,又不配说些什么,只将木盆中稍许粘稠的浆糊搅了一搅。
“自古红颜多薄命。”
“什么?”
叶岚风停下手中的动作。
“奴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天妒红颜,世间万物总是公平的,生得美,在旁的上面,总是会有些折损。”
他蹩脚地安慰道。
他整日里出没于山野河道,鲜少与人交流,相熟之人寥寥。熟稔的,还只有自小便与他整日拌嘴的云怀月,一时当真不知该安慰什么。
“哈哈。”
她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非但不觉得粗俗,反倒觉得有几分潇洒。
片刻,她收了笑声,轻声道,
“公子竟觉得这是天妒吗?这分明是为天下那些禽兽不如的男子,寻得一个好借口。人生来的样貌别无可选,是他们非要垂涎,是他们非要掠夺,是他们把不幸带给了我。然后将这一切归结为天意,归结为女子放荡,这不可笑吗?”
叶岚风反复咀嚼着她所言,竟觉得,当真不是天意。
历史之上,任何的“红颜薄命”,无一不是由旁人带来的。
“在女子别无选择之时,美貌,不过是他们用来填补□□的东西。所以,公子说,奴要这容色作何?”
她凄然一笑。
叶岚风正为她涂浆糊的手一抖,不由得自省起来。
他初见她时,眼底的那缕惊艳,才是让她又惊又惧的由来。
于她而言,那并非赞美,而更像是欲望的表露。
梅染盯着他专注在自己面容上堆浆糊的指尖,在他塑完最后一笔后,轻声道,
“谢谢。”
他挑挑眉,
“没事,公主所托,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