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觉得太过不羁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种话说着怎么听都不够吉利。

顾如霜却舒出一口气：“我信大人。”

待渐渐止了血，陈大人又写了几个方子出去讲与连郢听，也不管周围同僚对他的侧目而视，十分自然地将注意事项都细细说明，最后来了一句：“郡主此番极凶险，大伤元气，此生最好不要再有身孕！连二爷，您平日里可得悠着点，顾惜她的身子啊！”

连郢听了前半句还想点头，后半句却让他的脸黑了起来。连韫的脸色更不好看，只有连邺又成了一副笑笑的样子：“好好好，二弟，如今可以给我侄子取名字了吧？”

连郢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妻子，眼睛又红了，他哑着嗓音摆手道：“还是等如霜有精神些，问问她的意思罢！”

连韫听了这话，几乎想拂袖而去了。

第63章

金环追到外面，拦在陈大人面前问：“究竟有什么不对？”

陈大人叹息一声，也不瞒她，一五一十全盘托出：“郡主底子本是好的，所以受的住这虎狼之药。可这一胎又伤了她的根本，所以我那药下去，只是火上浇油罢了。”

金环怎么听都觉得是不好，烦躁道：“你且直说了吧！”

“郡主生产前几日休息不好，又思虑重了，怕惯服了利睡眠的药，生产时亦服用了那药，导致昏睡无力，耽搁了好时辰，若今日换个体虚的，产后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之后我再为郡主针灸几次，日后好好保养，该能有一到二十年好活。”

“什么……”金环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陈大人看她比郡主夫君都不遑多让的沉痛，难得生了些恻隐之心，轻声道：“劝劝她吧，以后最好不要再要孩子了。”

金环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惶惶然守在耳房外的碧玺平淡地吩咐：“你主子舍了你，这里你也不必待了，今日便跟我回楚府。”

碧玺一惊，而后绝望地萎靡下去。

连韫想到二哥那副妻为尊的样子，又看金环一个小户出身的女儿仗着顾如霜就敢在侯府发号施令，她心中有气，凉凉地道：“这碧玺，我记得嫂子有孕时还说要让她去伺候我哥哥，怎么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就绝情地要把人送走？”

金环转身，扯出个笑：“以后重宁是不想再见到她了。若沉云郡主想要一个敢在主子孕里动坏心眼的丫鬟日日在身边，那这位关到您院子里，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哼！”连韫眯起眼：“竟未曾看出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金环避而不答，反而问一旁有些尴尬的连邺：“重宁郡主陪嫁的丫鬟，可以自行处置吧？”

连邺先作揖又赔笑：“自然可以。”

连韫不在乎一个丫鬟死活，更不想同金环计较而失了身份，所以金环顺利地将碧玺带出了逍遥侯府。

坐在马车上，竟已是黄昏。

路上行人稀稀落落的，金环揭开车帘，有些出神地看着街边或灯火通明、或结业打烊的店铺，狄一秋打破平静，问道：“你可是在想如何安置那个丫鬟？”

“安置？”金环像是重复一般呢喃了这个词，须臾她说：“不，不是安置，是处置。”

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她目光坚定起来：“无法原谅，所以我会处置了这个丫鬟。”

狄一秋瞅瞅她怎么看都显得柔软可欺的模样，不太相信地道：“处置她？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觉得呢？一个因为爬不上主子的榻，就恼羞成怒想害了重宁母子二人的丫鬟，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金环依然看着车外街市，声音低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是不是男人总会对这样多情的女人有几分怜惜，哪怕她害了自己的妻子……”

狄一秋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你小小一个姑娘家，说这话也不害臊？”

金环把脑袋斜靠在侧壁上，不言语了。

狄一秋皱皱鼻子，显得有些青涩，看着她弧度美好的侧脸，绞尽脑汁地想着再说个什么话题能叫她好歹开心一些，马车正路过一间茶楼，窗外两个人影闪过。

“咦，那不是顾禹顾小王爷么？”顾禹是顾如霜的哥哥、定北王，只是他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狄一秋的眼中露出些许深思，此刻金环却突然大叫：“停车！”

车夫下意识地拉紧缰绳。

狄一秋还没意识到她是怎么了，金环已经灵活地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他么？明明是迥然不同的平凡面容，可金环在对上那双沉静如秋霜的眼时，只觉得心都停跳了。

楚临峦，原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楚临峦，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州？金环无暇细想这些，她只是遵从本能地追向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