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妾(5)
含桃眼圈儿一红,“早知今日,奴婢就该拼了命也要拦下小姐。”
这丫头,忠心到了愚忠的地步,自家小姐执意犯错也愿意相帮,事情败露后也无一丝鄙薄嫌弃之色。感动过后,蝶舞温和地笑道:“怎能怪你,是我自作自受。”又故作无意地问道,“含桃,你跟了我几年了?我竟记不清楚了。”
“奴婢是八岁那年开春儿进的这园子,如今已有六年了,也难怪小姐记不清。”含桃一面说一面服侍着蝶舞漱口,“那时您眼前有大太太安排的两名大丫鬟,后来都被您吓跑了,奴婢这才开始在您身边当差。”
“吓跑了?”蝶舞转念一想,啼笑皆非,“受不住调又戈罢了。”
含桃掩嘴而笑,“初时奴婢也以为您……心里七上八下的。日子长了才知道,您是拐着弯子和大太太做对呢。”
换做别人,怕是要想尽办法讨好嫡母,或者在暗中算计,慕容蝶舞却选择了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做对。到最后又得到什么好处了?命丧黄泉,留给她这难堪的局面。蝶舞沮丧地拍拍胖嘟嘟的脸颊,心情更糟,泄气地往后靠向迎枕,碰到了伤口,又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直起腰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相比之下,含桃更喜欢此刻温和又俏皮的小姐,以前可是一言一行都透着任性骄矜。她命小丫鬟打来热水,帮蝶舞褪去衣物擦洗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又把床上的香薰被褥换了一套。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蝶舞终于发现了穿越后的一个好处。以前她可没有这等福气,每日忙忙碌碌,何事都要亲力亲为。
此时的正房,灯火通明。
东次间的红木雕云纹三围罗汉床上,大老爷和大太太坐在黑漆小几两侧,俱是脸色铁青。
“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蝶舞?吃穿用度,我短过她哪样?”大太太语声忿然,“她三岁时,您被贬到山西就任,带着顾姨娘一走就是五年。我那时身子不爽利,仍旧尽心尽力抚养她和昊轩。说我对她疏于管教,怎不见昊轩如此?”
提起当年事,大老爷火气更盛,将手里的茶盅摔到几案上,“那五年,倒是我委屈了你了?若不是你日日和母亲哭诉,她老人家怎会同意将蝶舞和昊轩养在你名下?一母所生,昊轩被母亲带在眼前就聪明伶俐,蝶舞就被你抚养的不知轻重!若母亲泉下有知,怕是也会悔不当初。”
大太太又羞又恼,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眼中凝聚着浓浓的恨意,“那你要我怎样?要我成全老爷宠妾不宠妻的名声么?要我放任自流,等着老爷休了我将妾室扶正么?”
大老爷怒极反笑,“你也不用拿这话排揎我,你能说出口,我就做得出。这些年你都把她当做眼中钉,为何就不想想自身的不足。”
大太太闻言脸色大变,怔怔地落下两行泪来,“我这些年当牛做马,拼死拼活周全老爷的颜面,到头来反落了个不是,在老爷眼中,终究比不过一个妾室。”说着看向门外,猛然拔高了嗓音,“来人,备车马!”
门外,无人应声。
大老爷从容起身,倒背着双手,缓缓踱着步子,“邵将军命人彻查蝶舞之事,传话之人说此事与府中家眷脱不了干系。”
大太太呆愣片刻才冷笑出声,“老爷是在怀疑我陷害蝶舞败坏门风么?妾身出自名门,那样的丑事,是想也不敢想的。”
“你知书达理,品性高洁,我怎敢怀疑你?”大老爷明赞暗讽,“只是,若蝶舞真是别人陷害,你治家无方的罪名就又多了一条。”他语声中竟带着三分笑意,“门风已败坏至此,倒也无需再怕什么。你若要我不予计较,要答应我一件事,作为交换的条件。”说罢,从容出门。
连续几天,都是含桃一个人忙前忙后照料蝶舞。偶尔蝶舞无聊,想找人说说话,含桃都腾不出时间。
即使主仆情浓,含桃也没必要大包大揽,忙得分身乏术。蝶舞不解之余,又发现这园子里的丫头婆子换得很勤,几乎是一两天换一批。
这是怎么了?
这日一早,含桃服侍着蝶舞吃过早饭、服了汤药,收拾了碗筷出门时,恰逢顾姨娘撩帘而入。
含桃退到一旁,施礼笑道:“姨娘请坐,奴婢这就去给您泡茶。”
第5章
顾姨娘含笑摆了摆手,“罢了,这几日这边乱成了一团,你也辛苦了。我和蝶舞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含桃歉意地一笑,出门去了。
“姨娘。”蝶舞坐起来,起身下地。
顾姨娘紧走两步,阻止了她,“快躺下。”
“我这伤不碍事了。”蝶舞有些无奈地解释。静卧在床上这几日,她早就腻烦了,偏偏含桃和顾姨娘一个样,她稍有举动就会被温言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