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着那小子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对慕容氏也没怎么样。”钟离睿狡猾地一笑，“往后看，你往后看吧。哪日他冷落了人家，我便给她更名改姓带进宫去。”

“你疯了！”邵以南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走走走！”

钟离睿转身之际，又多瞄了蝶舞两眼。是，身姿并不是苗条如柳，略显丰腴，却很匀称。那如花的容颜，乍看清丽高雅，细看之下，会发现眉宇间那份妩媚、风情，一颦一笑间，又有着宛若孩童般的纯真。美人他见得多了，还未见过气质这样讨喜的。他对寒烨昭的观念根深蒂固，若猜测非虚，他坏笑一下，反正她到哪里也是闲着，倒不如到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寒烨昭带着蝶舞在街上流连多时，担心她体力不支，就带她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去哪里？”蝶舞恋恋不舍地回头。

寒烨昭在外面时，话就比较少，“走小路，揽月楼。”

走小路，就意味着不会被人发现。想到小香雪里的美景，美人，蝶舞没有犹豫，随在他身后，想着这次去要好好欣赏一番。

两人饶了几个弯，走进一间民居，寒烨昭熟门熟路地找到一扇暗门，招手唤蝶舞进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暗道，墙壁上燃着松油灯，作为照明之物。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寒烨昭带蝶舞走上石阶，至顶处，推开了上面的翻板。

蝶舞跟着他上去，见自己置身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一床，继而就听到门外的喧哗声，分辨了一会儿，辨出那是人们赌博时兴奋的叫喊声。她走到门前，把门开了一道缝隙，见到分外宽阔的赌场内，聚集着一群锦衣华服的赌徒。

蝶舞关上门，看着寒烨昭，“不是带我去揽月楼么？”

“这里就是。”寒烨昭笑道，“这是内院其中一所宅子。”

“这里，吕先生住的地方旁边，居然开着赌坊？”蝶舞说着就笑了起来，“他和苏洛怎么受得了啊？”

寒烨昭微微眯起眼睛，“自然是不高兴，若我告诉他，这赌坊是我开的，他恐怕立刻就搬走了。”

蝶舞奇道：“你不是不缺钱么？”

寒烨昭淡淡道：“开了赌坊之后，想缺钱也难。”

蝶舞真怀疑还有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在外才是朝廷命官，回到京城闲下来时，就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就想过得惬意些。”寒烨昭有一丝怅然，“在朝为官，若只是指着赏赐、俸禄，任谁也会囊中羞涩，不为自己早作打算，晚年岂不是要街头乞讨。”

“理是这个理，但你。”蝶舞不知如何评价，“还真是让人意外。”

“走，去小香雪。”寒烨昭开了通往这座宅院后方的门，引着蝶舞往庭院深处走去，行至小香雪附近，他拉着蝶舞避到了路旁一棵大树后，示意她噤声。

蝶舞侧耳聆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何出此举，远远传入耳的，是苏洛和吕先生的争执声。

苏洛语声凄婉，“我知道是我带累了你，害得你这几年有家不得回，有官不能做，时至今日，你终于嫌弃我了。你要我走也可以，等你的身体好些了，官复原职了，我再走也不迟。”

吕先生的语声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我要你走，是不想误了你这一生。你也不小了，和烨昭一般大，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嫌弃我。”苏洛的语声悲戚地让闻者心酸，“今日是元宵佳节，我们改日再谈这些事。”

片刻后，蝶舞就见到一个白色身影从眼前快速掠过。

蝶舞压抑不住好奇，低声问道：“吕先生原是官员？”

“是。”寒烨昭的神色很是复杂，“几年前，他是朝中第一风流人物，逍遥侯。”

蝶舞听了苏洛那一番话，又知晓了吕先生的身份，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是很明显，此时不合时宜，只得按捺下来。而身边的寒烨昭，则闲适地站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进去的意思，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们两个，进来吧。”吕先生低沉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既是寒烨昭的师傅，自然身怀绝技，耳力极佳，说不定两人刚一走近，吕先生便已察觉。蝶舞会过意来，寒烨昭是怕苏洛尴尬，才有意回避。

小香雪里的雪已扫尽，几棵梅花树低低的枝桠上，挂着大红灯笼。吕先生指尖捻着梅花香瓣，神色间极是落寞。回身见到踏月而来的两人，目光转暖，“去后面坐吧。”说着转身上了抄手游廊，闪进月亮门。月华在他宽大的天青色锦袍上洒下落落清辉，和着那份儒雅、洒脱，自有仙风道骨之姿，竟不似红尘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