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39)
梁嬿点头,重新坐回榻上,“昨夜十七救本宫,右臂被囚徒划伤。”
“如此一来他算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还是去看看罢。今日是我突然造访,打扰了你们。得知殿下无事,我这心便安了,待哪日凉快些我再来找殿下。”
裴舞虽比梁嬿小一岁,但毕竟也是及笄了,对男女之情并非一窍不通。
那男子闹脾气要见梁嬿,她可不能在此打扰,耽误正事。
裴舞告辞,梁嬿送她离开,心中却被她说的某个词扰得心神不宁。
裴舞说:打扰。
裴舞打扰了他们?
但是只有梁嬿自己清楚,她最开始对十七百般撩拨,一来是见十七俊俏,见色起意;二来是欲将十七归为她手中,为她所用;三来是想看看十七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不应该是动了真感情。
但是裴舞说:打扰。
她对十七,有这么明显么?
她与裴舞乃手帕之交,只有裴舞在的地方,她可以不见所有男子,因为他们都一样,不值得她抛下裴舞。
梁嬿立屋外,试图找出这个困扰她的答案。
她对十七,动心了吗?
应该是没有。
她素来对武艺高超之辈过分佩服,除了她心底那个少年将军,她从未对任何男子真真动心。
一见钟情不算动心,这是对美的敬意。
十七就是这般,他武艺高超,所以她才会对他过分关心,这和对尹况等人,是不一样的。
她应该不是喜欢十七,梁嬿心想。
路燚透过窗户看见立在台阶下的梁嬿,似见到救星一般,急忙出来相迎,“殿下,你总算来了,老六属驴的,倔得要死!头倔驴!”
路燚展开道:“老六不仅把洒在伤口上的药用镊子清理掉,还把有愈合迹象的口子越扯越大!不让尹况来看,偏要殿下您来包扎,执意说是你食言,答应给他包扎,如今又什么也不管,骗了她不说,转眼跟旁人聊天去了。”
闻言,惊得梁嬿上台阶差点没被裙摆绊倒。
指了指脑袋,路燚道:“十七该不会昨日伤了脑子?”
梁嬿驻足,目光越过木门,望进幽静的房中。
梁嬿对路燚道:“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本宫便好。”
伤了脑子,倒不至于。
伤了心,倒是有几分可信。
屋中。
自从路燚在窗边看到屋外的梁嬿后,十七便紧紧盯着窗外的一举一动,直到梁嬿的身影在窗外消失,他的目光便从窗柩挪到门口。
紧紧盯着门口。
血一滴一滴从桌面滴落,弄脏了十七干净的衣裳和鞋尖,惹得他蹙眉。
左手食指在腿侧敲打,敲一下,十七默念一个数,狭长的眸子紧盯门口,心中越发没底。
在数到十的时候,梁嬿终于出现在他视线。
十七紧绷的背,缓缓松懈,左手也自然垂落在身侧。
梁嬿去到十七身边,看见从手腕上流下的血时,还是吓了一跳。
桌上有药箱,止血药和纱布应有尽有。
一支沾了血的镊子放在桌面。
可十七坐着,一动不动。
手臂有伤,如今又将手腕上弄伤,伤口更深了。
梁嬿更加烦躁,却一时间说不清楚究竟烦的是十七打断她与裴舞叙旧,还是烦十七将伤口弄裂。
“你在闹什么脾气?”
十七望着手腕上还在缓缓流下的血,平静道:“打算清理伤口,重新包扎,却把伤口越弄也深。”
梁嬿坐下,眼底滑过一丝疑惑,怎与路燚告诉她的不一样?
十七道:“粗人一个,不会包扎。劳长公主屈尊跑一趟。”
他说着便将药箱中的纱布塞到梁嬿手中,动作之快,生怕梁嬿又走了。
经过漫长的安静,梁嬿取来剪刀,剪下一小段干净的纱布,先给十七止血。
“拙劣的小把戏。”
梁嬿低语,那道伤口原本不算太长,可如今被十七弄得又长又深。
她又气又笑。
看着梁嬿专注的模样,十七弯唇。
把戏拙劣,管用就行。
“听说今日来府上的是神武军都指挥的妹妹。”十七道。
梁嬿洒止血药的手顿住,药粉不慎多洒了些。
她抬头,茫然看向十七。
干燥的药粉被血浸湿,粘在伤口上,十七并不觉得疼,问着他关心的问题,“那个姓裴的男子,他很厉害吗?”
“他能闭眼射中靶心么?他在危机时刻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么?他能以一当千么?”
十七刨根问底,如若今日姓裴之人来,他定要与这人好生比上一比。
让梁嬿知晓,谁才是英勇无敌之人。
总之那人,不姓裴。
“吃味了?”
梁嬿低笑,竟没想到十七如此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