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19)
可是这次她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漆黑的夜让她骤然想噩梦般的经历。
无助和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梁嬿知道她不能哭,一旦哭了,这些年费尽心思在旁人眼中伪装的模样难免被引起怀疑。
她是尊贵的长公主,是天子的阿姊,她不应该怕黑。
况且梁嬿时刻撩拨十七,十七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若是十七知道她怕黑,十七不会借机报复?
梁嬿整宿都在思考如何将她怕黑的事情从十七脑中抹去,一夜无眠。
憔悴的面容被脂粉覆盖,梁嬿面若凝脂,比出水芙蓉还要娇艳。
梁嬿侧卧在美人榻上,朱裙逶迤,一半垂落在地,素色绣花鞋在裙摆下如隐若现。
指着长乐鼻子,梁嬿抱怨道:“昨夜都怪你,若非你去招惹十七,本宫又怎会在十七面前吓哭!这两日,扣你的小鱼干!”
琥珀般的眼睛瞪得大大,长乐似乎是听懂了梁嬿的话,抬起猫爪带着讨好的意味去碰梁嬿的手指,然后在她怀中打了个滚,把软乎乎的白肚子对着梁嬿,示意她随便挠。
梁嬿挠长乐柔软的雪腮,道:“撒娇也没用,你害得本宫丢了如此大的人,不给你点教训怎么行?”
想起昨夜在十七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梁嬿就觉丢人,边抚长乐,边惆怅又懊悔道:“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该出来寻你。”
“他要是敢把本宫怕黑的事情大肆宣扬,本宫就……”
梁嬿欲言又止,她还未想好如何处罚十七。
十七一副好皮囊,真扔到尹况的毒池里喂那些小毒物,梁嬿不舍。
“长公主就如何?就把我扔进毒池里?”
梁嬿忽地听见十七的声音,回头看一眼,只见他单手负后立在屏风处,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梁嬿蹙眉,心想秋月不知去了何处,害得她连屋子里进了个男子都不知。
梁嬿直起身子,抱长乐在怀中,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直问道:“你来作甚?”
“还鞋。”十七来到美人榻前,始终背在后面的右手伸出来,一双精巧的鞋子扫过梁嬿垂在榻边的朱色长裙裙摆,被他放在美人榻边。
十七起身,立在榻边,声线清冷,“长公主昨夜,鞋忘穿了。”
他今晨左等右等,等到快晌午了,也没见梁嬿差人来取鞋子,昨夜已经破例让梁嬿的鞋子在他床边过夜,今日是万万不能让梁嬿的东西再出现在他房中。
岂料他一进来便听见梁嬿自顾自和那小野猫说话。
猫能听懂她的话才是怪事。
明就懊悔不已,还偏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十七有几分看不懂梁嬿。
想起昨夜被十七抱回寝屋,梁嬿有些窘迫,脚趾不自觉蜷曲,但她面上却丝毫未露分毫窘色。
“昨夜回来匆忙,本宫忘了。”梁嬿淡淡看了眼十七,水光潋滟的眸子中平静如水,似在谈论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梁嬿轻抚怀中的长乐,半垂在美人榻边的裙摆不动神色将那双鞋藏起来。
她微微仰着下巴,随口问道:“可还有东西落到你房中?若是有,一道拿过来。”
十七墨黑的眼睛看着梁嬿,忽地发现女子纤白的玉颈侧面有颗不起眼的小痣。
那小痣被细碎的乌发掩藏,若是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发现。
但是一旦发现了,就格外惹眼,惹得他忍不住去看。
十七眸中裹着一丝极淡的笑意,片刻后道:“长公主觉得,还有何物在我房中?”
梁嬿抬头看他,红唇轻轻一抿,细细想了下,似乎没有东西掉落在十七房中。
“快晌午了,你既然来了,便陪本宫用午膳。”
十七轻笑一声,没说不好,也没说好,直直立在美人榻边。
但梁嬿见他眸中滑过的一丝轻蔑,漫不经心抚摸长乐,正声道:“本宫不是在询问你,本宫是在只会你一声。”
话音刚落,梁嬿怀中的长乐趴在她身上,朝十七龇牙咧嘴。
十七冷眸扫了眼长乐。
长乐闭了嘴巴,后足稍稍往后退了退。
“长公主这狸奴,倒是随主人。”
虚张声势。
晌午。
梁嬿不仅叫了十七陪同用膳,还叫了摄政王送来的周可。
尹况也好,路燚也罢,除了佳节,都未曾与梁嬿同席用过午膳。周可是绝对不能留的,但是在此之前,梁嬿需要借周可,让十七淡忘她怕黑这一事。
周可殷勤地盛汤过去,道:“殿下,饭前先喝碗汤。”
玉勺捏在梁嬿手中,轻轻搅动碗中澄清的汤,勺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舀起一勺汤,快要碰到唇时,梁嬿又不喝了,将汤碗放下,当着十七的面问道:“周可,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