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番外(64)

作者:李竹喧

是她被裴时行翻过身来,正正好好困在男人的臂弯和书案之间。

再难以脱身。

裴时行细心地为她挽起朝天云髻中掉落的丝缕碎发,而后埋首于她皙白馨香的颈间。

细细嗅闻。

仿佛终于平静了些许。

可元承晚感知着男人的气息灼热地喷薄于她耳后颈间,掠过一片痒意。

便知他其实并未被安抚。

裴时行抬起眸来,手上自一处上锁的匣库里取出籍册,连同方才的那些,俱都铺陈在书案上。

明明映入她的眼前。

这是要她看的意思。

可元承晚被他如此困住,又怎会乖顺听话。

她挣了挣身,试图回身去推开裴时行。

裴时行何许武力,脚下纹丝不动,丝毫不将她的力道放在眼里。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抚着女子凸起的肚腹,另一只手翻开案上籍册,以雄性强有力的身躯微微压低她的背。

将她适才想知晓的一切,一样样讲给她听。

“你方才为周颐声讨不平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没死。”

裴时行薄唇擦过她柔嫩耳廓,烙下若有似无的轻吻。

“殿下觉得是臣诬陷忠良,加害于他是不是?”

“那就容臣这个乱臣贼子冒犯您片刻,为您好好讲讲。”

他抬手摩挲她的腹部,似知她方才受了小儿几踹,正在一下下安抚。

“你猜的不错,周家奴仆一事并非周颐主导,他也并不知情。”

想来那贼人是许了周家仆子好处,蛊惑得他愿以一人之身换全家荣华富贵。

可惜那奴仆的家人自他死后当晚便不知所踪,皇城卫追查多时,至今也未能探明背后真凶。

就此断了线索。

那人换来的是富贵还是黄泉便也不得而知了。

“可周颐还是知晓了周旭的死亡真相,是臣告诉他的。”

腹中孩儿颇为灵慧,似乎已懂得亲人,在裴时行掌下渐渐安稳下来。

元承晚却在男人的桎梏里挣扎不断。

“是周颐自愿入局,他如今被公诸于世的每一条罪状,都是臣同他商量过后,由臣一一捏造出来的。”

长公主动作倏然一顿,欲要回首来望裴时行的眼。

可他压制住她,同她交颈相拥而立,下颌死死抵在她的颈侧。

令她被就此禁锢。

仿佛受难的引颈天鹅,精致又脆弱。

极美。

裴时行继续道:

“亲手砸碎一个神祇,令一个忠良臣子自此在世间含污忍垢,受尽骂名,至死,幕后真相亦不得为人所知。

“殿下觉得太残忍了是不是?

他轻笑一声:“那你可知,周颐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却又在下一刻给出答案:“你以为,这一步若不是由他亲自走,若不是他亲手将自己存世的所有功绩抹杀殆尽,旁人会如何?”

裴时行故意顿住话音,探手而前。

元承晚一颤。

却是他自她袂袖中取出丝帕。

他素有洁癖,方才甫一归来便沐浴更过衣。

此刻慢条斯理用了丝帕,又在仔仔细细拭干净自己的每一根指节。

修长的指在犹带着元承晚体温香气的丝帕间隐现。

蚕丝金绣,玉指修长有力,在烛火下曜曜生光,冶艳至极。

“他们会趁此时机多踩上几脚,可不止是要将周颐踩死,还要他生生世世钉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长公主在裴时行的话里沉默下来。

她想到如今上京城中随处可见,于街巷茶馆中对周颐大肆唾骂的百姓。

如此时机之下,每个人好似都在以贬责周颐作为展露自己忠厚正义的不二妙门。

哪怕他们向前并不了解此人,甚至他们中的有些,到了此刻也不知周颐其罪为何。

至于从前拥戴过周颐的人,便更要口沫横飞骂的卖力。

生怕被左右之人忆起,他如今愤的青筋大绽,却也曾跪在挽留周颐的队伍里哭的涕泗横流,如丧考妣。

人性若此。

她在这种磅礴又肤浅的恶意里忘了挣扎,一时怔怔。

裴时行仍是将她桎在身前,俯身而下,痴迷地细嗅过妻子的每一寸肌肤。

他忽又发现了新的乐趣,呼吸促了一瞬,用犬齿轻轻啮咬上她皙白细弱的耳垂。

元承晚一个激灵,终于清醒。

她霎时意识到,身后人的恶绝不逊色于旁人。

女子仿若饿狼口中挣扎渐弱的奄奄雪兔,在他半吃半玩的折磨里受尽煎熬。

她死死咬住银牙,不愿示他以半分妥协。

唯有向后轻扬了脖颈,寄望避开他正在肆意作恶的利齿。

裴时行终于自恶念里平复。

在长公主忍不住自紧咬的齿关里泄出一丝悠长的哭音之后。

他仿佛恢复了以往的神智,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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