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姝(55)
赵启寒的那些事情算不得麻烦。
若要说麻烦,也不是没有。
他是第一次让人靠得那么近……
陆彦敛眸不语,温然试探地抬头朝他看去,视线相触,她看到他眼中是一片宁静的温和,像是在疏散她心中的局促与不安。
温然眨了眨眼,目露不解,她不明白他沉默的瞬间在想什么。
难道是觉得她在假山里的举动给他带去了困扰?
不知该如何开口?
温然想到这里,眸色稍稍暗了下来。
陆彦注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神色间的每一点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小姑娘心中不知转过了多少想法,唯一泄露在外的是神情上些微的低落。
“没有。”陆彦声音清润地回道。
温然心绪稍缓,她知陆彦这回答有安慰她的成分,但他愿意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是非常介意她先前失控之下的举动?
她该如何继续说,该主动提及她的错误吗?
温然心中纠结,她踌躇不前时,陆彦上前两步。
陆彦肩宽腿长,他跨出两步,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温然离他更近,他身姿挺拔如松,站在她面前似乎再更进一步,就能将她整个人拢在他的领地中。
过于亲近的距离,会更加给人一种紧迫和不安感。
若是眼前之人并非是陆彦,温然此刻应当已经后退,但她刚刚已经退了两步,现下她看着陆彦,没有再退。
如今这情形,仿佛只要她上前一步,就能抓住她所期盼的曙光。
“陆公子……”温然试探唤他,她小小上前一步,似乎要主动跨出那一步。
在她出声之时,陆彦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佩,他在温然迟疑的停顿间,将那枚玉佩递到她面前,眸光含着轻暖的笑意,他声音清润且明晰地问她:“温姑娘,你可愿试试在下?”
温然一怔,她垂眸看向那枚玉佩,羊脂白玉上雕刻着热烈盛放的芍药花。
男子赠女子芍药,其意不言而喻。
那玉佩真真切切,不是幻影。
温然怔愣地看着那芍药玉佩,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彦,竟主动开口?
他当真愿意?
温然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从前习惯性靠自己解决问题,哪怕今日真的起了那样的念头,她也决定自己先跨出一步。
而此刻,陆彦先她一步走向她,先她一步开口,仿佛只要她伸手接过那枚玉佩即可。
只要接过这枚玉佩,她眼前的困境也许就能化解。
“陆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如今是什么情境,你当真清楚吗?”
温然看向陆彦的双眸,她想,若是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迟疑,她或许就不会接过这芍药玉佩。
但是没有。
陆彦双眸清明,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温然在担心什么。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温姑娘,你今时之忧,亦是我今时之忧。你我都不愿由他人摆弄命运,既如此,何不携手走出此番困境?
“温姑娘不必多虑,陆某既然敢开口,心中必已有万全之策,我定不会负了姑娘的信任。”
陆彦所谓之忧,是他与安婉儿之事。
文宁侯意欲效仿荣安王逼婚,奈何陆彦绝不松口,安婉儿屡次被拒,才会在琼苑赏花宴上,追着他要表明情意分说清楚。
陆彦不欲与她多言,避开她之时却意外撞见温然闯进假山。
他如今直言自己之忧,便是让温然不再那么歉疚。
温然不喜欢欠旁人,陆彦是第一个,她一而再再而三欠了恩情,不知该如何偿还之人。
所以今时今日,她会忧虑,会不希望牵连陆彦。
陆彦的话,便是来斩断她的犹豫,让她全然没有负担地接受。
“可是,为什么是我?”温然心中还有犹疑,“陆公子若是选别人,或许之后的路不会很难走。”
与她定亲,不仅仅是与文宁侯府作对,更是明晃晃与五皇子作对。
他之后的仕途,还能顺利吗?
“因为,你我曾相识。”陆彦轻声道。
这句话消散在风雨中,又无比清晰地回响在温然耳边。
她心中已有猜测,但先前多番顾虑,始终没有开口问出的话,在此刻有了答案。
陆彦微微露出右手腕,腕间红绳露出,他指了指温然腰间的玉佩,清浅笑道:“其实温姑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这枚梨花玉佩是我当年亲手所刻,温姑娘以红绳回赠,这些事情温姑娘忘了,可是我记着。”
“我记着你曾予我的曙光,所以如今我想做你的曙光。”
“无论此番决定会带来多少艰险,我陆彦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