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姝(19)
“倘若真的如此,你觉得你还能寻得什么好人家吗?你心心念念的陆公子还能再看你一眼吗?还有你的弟弟们,你要让他们在学堂里也日日受人指点,让温家成为全京城耻笑的对象吗?”
事涉己身,方觉其痛。
秦氏故意将后果往严重了说,就是要给温明妍一个警醒。
温明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现下听母亲有条有理的分析,又想到先前在梨花溪畔撞见陆彦的事,她根本不敢想那种受人指摘的生活,当下心头生出一股害怕和寒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秦氏见她生出悔意,肃冷着声音继续道:“你今日做出这等毁人名声,乃至不顾家族脸面的祸事,我今日必须罚你,曹嬷嬷。”
曹嬷嬷上前走到温明妍面前,她手中拿着一柄手板,手板粗重看起来甚为骇人。
秦氏道:“你若真心悔过,那就跪直了,受了这二十个手板,加上在宗祠罚跪五日,在院中禁足一月日日抄经,听明白了吗?”
温明妍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责罚,更别说打手板这种事,她看着那块粗重厚实的手板,还未挨罚手心便已隐隐作痛。
秦氏坐在上首面色肃然地望着她。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横心跪直身子,将双手伸了出去,一个板子下去,手心瞬间红肿起来,她忍不住哭出声,但还是硬生生忍着没有收回手。
母亲教过她,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承担的勇气。
她做错了她认罚。
秦氏见她不躲责罚,心疼之余也心生欣慰。
待到二十个板子打完,温明妍已经哭哑了嗓子,根本举不起手来。
“上前来。”秦氏声音软了下来,女儿受罚,她又怎会不难受?
温明妍委委屈屈坐到她身侧,秦氏拿着药膏帮她涂抹,听到她疼得吸气不断放轻力道。
温明妍连擦眼泪都不行,一边流着泪一边哭着问:“是,是温然让母亲这么罚我的吗?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秦氏摇头:“温然今日将此事告知于我,你可以说她是为了自己出气,但更重要的是让你得到这个教训,也让你明白有些人断不可再来往。”
“可是他们也是娘亲的亲人呀。”温明妍不解。
秦氏帮她涂好药,认真地道:“阿妍,经此一事,你也需明白,真正的亲人绝不会不顾你的名声未来利用你,更不会让你置身险境,若如此,再深的血缘关系也算不得亲人。”
温明妍半懂不懂,秦氏也不想说得更深,见她问起温然,也想起一件事:“先前我一直没深问过你,温然并没有招惹你,相反对你还诸多容忍,你缘何非要和她作对?母亲觉得你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你说清楚,若你们二人之间有误会,便早日解开。”
又是这个问题,温明妍沉默下来,但秦氏今日非要问清楚,最后她犹豫着开口:“她没回来之前,娘亲和爹爹感情一直很好,但后来因为柳姨娘那张脸,加上她回来之后,爹爹待我也不如从前,娘亲对爹爹也越发冷淡……”
秦氏诧然,她没想到是因为她和温秉丞之间的感情变化。
但这件事又怎么能怪到温然头上?她和温秉丞感情疏远,是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寒心的事,柳姨娘那张与他原配相似的脸也不过是助推而已。
“若如你所说,那这些年我为何不苛待于她?”秦氏反问。
“那是因为娘亲心善。”温明妍理直气壮道。
秦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傻姑娘,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情,并非你所认为的那样。温然她……其实也过得不容易。没有人愿意去一再容忍,如果只能选择容忍,那说明她无所可依。”
因为无所依,所以没有任性的资本。
温明妍想要抱怨的话突然堵在嗓子里,多年厌恶的理由被母亲轻描淡写地反驳,她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不喜欢一个人久了,好像就成了习惯,加上父亲总是夸赞温然,她便愈发看温然不顺眼。
可是如母亲所说,温然若有所依仗,还会是如今这样的性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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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之前,秦氏派人将温明妍送回府中罚跪。
温明妍如何被罚一事,也经由曹嬷嬷通传给温然。
苏合本还在担心温明妍会不会因为受罚记恨上她家姑娘,却不想温明妍临走前执意来见温然,她第一次诚心向温然道歉。
“此事是我不对,我甘心受罚,我也不强求你原谅我,毕竟这种事若换到我身上,我可能会愤怒到失去理智。”
“多谢你过往时日的包容体谅,对不起。”
温然最后没说出原谅二字。
秦氏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超乎她的预料,她也看得出来,温明妍往后再不会针对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