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姝(116)
宋棋赶紧上前扶住他,温然此刻才发现到他的不对劲,她跑到陆彦身前,握住他的双手, 触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比他以前的体温还要低上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温然一边问,一边去摸陆彦的脸和脖子, 一样的冰凉低温。
他分明是在朝她笑, 温然心里却止不住泛出酸涩的感觉:“先不说了,我们先进屋。”
温然扶着陆彦进屋, 外面寒风冷飒, 他实在不宜久待。
“宋棋, 他是不是需要药浴?先前的那些药材我这里还有, 苏合, 你去拿出来。”温然扶着陆彦坐在床上,她一边吩咐,一边将手炉里的木炭换新, 塞到陆彦怀中, 然后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被子, 不由分说把陆彦包裹住。
宋棋拿到药材转身出去准备药浴。
温然犹觉不够, 她和苏合又装了三个汤婆子,一起塞到被窝里,陆彦眼见她要去装第四个汤婆子,无奈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不用再多了,药浴后会缓解的。”
“那你现在不冷吗?你看你的手一点都不热,不行再多拿一个。”温然不放心还是往被窝里又塞了一个汤婆子。
药浴需要时间准备,温然忙完这一切才开始认真审视陆彦——他眼下带着些许青黑,嘴唇苍白到没有血色,更不要提他现在极低的体温,显然他并没有做到他承诺的安然无恙。
陆彦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姑娘,她欲言又止,似乎顾忌到他如今是病人,不好说什么。
陆彦伸出手勾了勾她的手心,低声道:“陪我躺一会儿?”他声音又低又哑,再配上如今这副惨淡的模样,属实可怜到让人不忍心拒绝。
温然轻叹一口气,她脱去鞋袜与外衫,钻进被窝抱住陆彦的腰,他身上确实很凉,以至于温然触碰到他的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推开陆彦,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一些。
她知道这些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骗子。”小姑娘忍不住嘟囔了一下。
陆彦听见这句埋怨颇重的话,他拥住怀中的少女,在她头顶低声道歉:“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温然抬头,看到陆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心中再多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走时你寒疾并未如此严重。”
温然不想纠缠他并未守诺这件事,毕竟他身处危险之中又怎么可能真的毫发无伤?她也并非真心埋怨,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还有我听说昨夜临曲封城,说是出了刺客要刺杀知州,这是因为你吗?你是怎么离开临曲的?有没有受伤?”温然问完才发现自己一口气问了太多,她索性抓住最要紧的强调:“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不许骗我。”
温然紧紧地盯着陆彦,生怕他说谎骗自己,陆彦被她如此紧迫盯着,自知早晚会瞒不住她,他伸手扯开衣领,露出右肩上的一道伤口,那里已用纱布包扎起来,看不出伤口大小。
温然指尖碰了碰那层纱布,她不敢用力,怕这伤口太深。
“一定很疼吧。”
“伤口不深。”
两人同时开口,陆彦将衣领拉了回去,他冰凉的手指捏着小姑娘的手心,摇头道:“不是很疼,他也没有机会刺得很深。”
“是喻柏吗?他是发现你真实身份了吗?”温然问道。
陆彦不欲瞒她,将先前发生的事与温然解释清楚——
喻柏将他引荐给邓永常,陆彦从邓永常那里取到一些往来书信以及账册,上面的记录足以证明文宁侯和赵启寒有意谋反的事实。
只是文宁侯和赵启寒并未想到,邓永常明面上是他们的人,实际却是赵泽的人,他利用赵启寒的野心和权势,私开铁矿,制造囤积军械,以为赵泽能再次起事。
陆彦取得这些证据不久,便被赵泽派来的心腹认出,邓永常和喻柏当即要致他于死地。
喻柏火烧郑宅,瑶石巷的火势冲天,陆彦在宋棋的掩护下一路出城,喻柏一直穷追不舍。
陆彦手中握着重要的证据,邓永常和喻柏不能分辨他到底是哪方的人,但无论陆彦为谁做事,只要这些证据显露人前,赵泽的所有苦心谋划都会白费。
喻柏自然不甘愿这么多年的筹谋一朝作废,他身边有赵泽派来的死士,陆彦被他逼入寒潭之中,刺入右肩……陆彦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艰险的场面,郑宅的滔天火势,寒潭的刺骨冰凉,他在寒毒发作之际反擒喻柏的艰险……
陆彦用最简洁的话说出这一夜的经历,温然却还是听得心惊肉跳,她看着陆彦平静的神色,无论是他身上寒毒的发作还是右肩的伤,似乎都不能激起他多大的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