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64)

作者:将欲晚

清荷以为她不想喝,便劝道:“娘子不是嫌这药苦吗?若是放凉了味道更难喝,娘子不如趁热……”

但陶令仪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搁这一会儿再喝吧,清荷,你给我绾发梳妆吧。”

清荷一愣,“娘子今日怎么想起梳妆了……”

别说上妆了,平日里挽发用的都是乌木簪,金玉都不戴。

陶令仪摸了摸自己稍显干枯的嘴唇,掩住心底的苦涩,“这两日睡得晚,看着气色不太好。”

“是。”清荷答应着,扶了陶令仪坐到妆台前。

从镜中看去,未施粉黛的陶令仪仍是个美人胚子,稍显素白的脸色更为她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可怜楚楚。

她是杏眸,但笑的时候会如弯月,晶亮亮的盛着漫天的光,比月色更皎洁漂亮。

清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想着从前在晴方园的时候,小娘子仿佛是很爱笑的,可是近来她好像都没怎么笑过,成日捧着枯燥无味的医书,在美人榻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连从前最爱的五弦琵琶都不弹了,有一日她见陶令仪心情不佳,便想哄她弹会儿琵琶高兴些。

可她再弹不出轻快的《江南愿》,幽幽戚戚的琵琶调好似深宫里的女人,不知有多久没有踏出四方小院,去看一看外面的光。

清荷当时还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可是现在想来,娘子可不就是深宫里引颈等待的哀怨妃子——

原本光鲜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从此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寄托在皇帝一人身上。

她忽然无法想象小娘子会变成那个样子,可她自小就长在宫里,听说过,甚至亲眼见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陛下的母妃不就是如此吗?

入宫时也曾宠冠六宫,后来一朝封后生下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废去了掖庭宫。

说到底,倚仗皇帝的爱,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唉,清荷无声地轻叹了一声,为小娘子几可预见的人生。

殊不知陶令仪一直在镜中观察着清荷的神情,见她微垂着眉目似是在叹气的模样,轻挑了下眉,问:“清荷,你怎么叹气了?”

清荷一怔,否认道:“娘子,奴婢没有叹气。”

陶令仪见她否认,也只是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可怜。”

清荷不由愣住,被识破心思后的尴尬一闪而过,干笑道:“怎么会呢?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小娘子更幸福的呢……”

可惜陶令仪并不想继续听下去,她拂开清荷替她戴冠的手,随便挑了个银簪插在了发间。

她起身看向窗外,“还在下雪。”

这雪已经接连下了几天了,断断续续的,刚清出的路又很快被盖住,院中的梅花树都被积雪压断的好几根枝干,发出脆弱的吱呀声。

陶令仪给自己披上厚斗篷,“陪我出去走走。”

她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并且说完便径直往外走了。

清荷一愣,想去拦她,“娘子,您还没喝药呢。”

但陶令仪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无法,清荷只能叫人再将汤药热一热,然后自己快步追了出去。

走出内室,下了长阶,穿过长长的庭院,陶令仪很快便走到了第一栋道月洞门跟前,月洞门外是移植过来的已经过了季的花草,如今都被油布或棉布包着并排摆在墙根下,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

除了专门侍弄花草的婢女之外,很少有人再往这个月洞门外走,却见陶令仪立在门前顿了顿,竟抬步走了出去。

清荷急忙将她拉住,“娘子,您这是干什么?”

陶令仪回过身来,偏着头看向她,纯净的眸中满满都是疑惑,“我自己的家,不能去瞧瞧吗?”

被她看着的那一瞬间,清荷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但她也知道,如果放任陶令仪再往外走,她很快就会发现,这不是深宅大院,而且一座宽敞老旧的宫殿。

但看着陶令仪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于是,她只能拼命地给身后的小婢女打手势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去请陛下过来。

小婢女一溜烟跑了,陶令仪看着她通风报信的背影,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所以,我可以出去了吗?”

清荷心虚地几乎不敢和她对视,但陶令仪却仿佛已经没了耐心,她拨开清荷横在自己跟前的手臂,径直再往前走去。

清荷想拦又怕伤到她,不拦又怕事后被主子知道把她活剐了,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陶令仪,竟直直地跟到了院子真正的大门处。

也就是长乐宫的宫门。

陶令仪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实榻门,竟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几乎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庭院会有的阵势和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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