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218)
说完,也不等陶令仪的回答,刷的抽出腰间的长剑,“簌簌,我再为你舞一次。”
陶令仪听到燕臻下台阶的声音,而后锵的一声,应当是燕臻把手里的剑鞘扔了。
紧跟着,燕臻当真在她的院子中舞起了剑。
剑刃破空的铮鸣传入耳畔,陶令仪不自觉回头,顺着门板中间的缝隙,看到了燕臻凌空起舞的身影,他今日穿了一件同那日颜色相似的胡服,手腕脚腕都束着,腰身也显得劲瘦,看上去好似春日的一颗嫩柳,虽单薄,却坚韧。
出剑,抬手,挥剑,劈空。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到位而流畅,转身踢腿的动作分外潇洒,从前的戾气全都不见。
仿佛此时的他当真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郎,做这一切,都为了讨心上人的注意。
陶令仪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我不喜欢,你不必这样白费力气。”
挑出去的剑尖稍稍一顿,又很快挥了出去,燕臻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我行我素。
陶令仪看不太懂,却能感觉到招式变幻,如蛟龙入海,分外风流潇洒。
忍不住看了许久,她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再往门外去看。
可是燕臻的每一下都那么用力,破空声清晰入耳。
她只能捂着耳朵回到榻上,将床前厚厚的帷幔撂下来,将自己锁在一个安静而又封闭的小空间里。
她闭着眼睛埋在肩头,脑海里却全是燕臻执拗的样子。
她瘫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分明早就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但好像她仍能听到燕臻飞腾的脚步,和凌厉的剑鸣。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呆呆地坐了很久,还是起身走到房门前。
外间的天都暗下来了,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下积满了乌云,眼看就要落下一场大雨。
春日的风刮过,不冷,却好像能将燕臻单薄的衣衫吹透似的。
很快,落下几滴水珠,而后便是暴雨瓢泼,倾盆而下,燕臻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仍旧在院中舞剑。
这是第一套剑法了?
陶令仪说不清,也看不懂,她只能看到燕臻身上的胡服被暴雨浇头,束好的长发狼狈的搭在额前,他脸色发白,手上却握的很稳,离着那么远,陶令仪都能看到他手背上爆起的青筋。
他仍然在那,似乎不等到她出去,就在舞剑舞到天荒地老。
陶令仪颤声开口,“燕臻,没用的,我不会回头的。”
可是她的声音太小了,刚说出去就被暴雨吞没,燕臻并未听到。
又或者听到,他也只当没有听到。
就这样,在陶令仪二十一岁生辰这一日,燕臻在她的院中舞了一整日的剑。
直到夜幕降临,燕臻体力耗尽,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他大约累极,手腕握着剑柄插在地上,胳膊都在轻轻地颤。
再大的雨声都盖不过他疲累的喘息,他一只膝盖撑在地上,即便如此,也有些撑不稳似的,随时都好像要倒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那双勾人的凤眸仍旧紧紧盯着房门的方向,仿佛知道陶令仪就在门口与他对视。
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陶令仪也被他的眸子看得心虚。
下了一下午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燕臻挺直的脊背似乎都被接连不断的雨点打弯,明明她这一下午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比燕臻还累似的,闭着眼睛,心头狂跳。
庭院之中安静异常,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陶令仪紧紧抿着唇,直到燕臻撑着剑起身,他劳累过度,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陶令仪只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摔倒在院中。
却不想燕臻开口道:“我先走了。”
陶令仪一怔,而后打眼看过去,燕臻走近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剑鞘,握着剑走了。
他矮身捡起剑鞘的时候,手腕明显有些浮肿,胳膊也有些晃,应当是下午用力太久的缘故。
分明淋了一下午的雨,他的嘴唇却干涩得像是几日没有喝过水。
临走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簌簌,别担心我,我没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看他在院外舞了一下午的剑,看他颤颤巍巍地险些摔倒,陶令仪都能抑制住自己。
可是看着他此时落寞的背影,莫名的,陶令仪的一颗心像是被泡进醋缸里被人搅过似的,酸软得不像话。
这是不是苦肉计,陶令仪不知道。
可是燕臻的的确确地离开,虽然还没上马车,就晕倒在了连晖身上。
她本以为燕臻近段日子都会在府中养病,不会再来了,却不想,第二日他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