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45)
蔚光良抬眸,似是没听懂蔚巡生的意思。
蔚巡生意味深长道:“父亲,我们勤王府一直在被人监视。”
这话一出,蔚光良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蔚巡生把父亲的动作看在眼里,继续平淡说道:“无论是谁在监视我们勤王府,我们都可以认为,我们确实是别人眼中的一根刺。”
蔚光良开始有点回过味来,明白蔚巡生想说什么了。
“陛下上位的时候,夺嫡之势何其惨烈?亲哥哥、三个侄子全部败在陛下手上,可见现在陛下心思与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摩的。”蔚巡生拿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润润喉,又道,“父亲还记不记得我们东陵开国皇帝皇太.祖在前朝是什么官职?”
“北境六州节度使。”蔚光良回答。
“是了,”蔚巡生缓缓道,“皇太.祖开国之时就是因为手上拿着强兵,这才推翻了前朝昏聩不堪的统治。这事人尽皆知,您以为陛下,不会堤防这件事重演吗?”
蔚光良点头,觉得蔚巡生这话说得在理。
蔚巡生道:“眼下北境节度使陈松将军,有父母妻儿在许都养老。南境节度使裴渊将军有儿子在朝廷上任文官,女儿在后宫为妃。说句难听的,南北两地节度使都有亲人在陛下手上为人质。而我们西境呢?”
蔚光良眼眸微敛。
“我们西境之所以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度日,还不是因为我病弱?”蔚巡生放下手中的水碗,看向蔚光良,“父亲,您若是在这个档口,纳了妾,您猜陛下接下来会怎么做?”
蔚光良喃喃道:“会以养病为由,把你接入许都,让你成为人质……”
蔚巡生点头:“我若进了许都,生死就不是我自己说的算了。您若是安分守己,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凡只要是勤王府有了一个新生儿子,勤王府不日便会接到我病亡的消息。”
蔚光良不傻,已经明白蔚巡生想说什么了。
“你是想说,若我纳妾生子,陛下会不择手段把你弄死,让你母亲怨恨我,连带着姚家也不跟我亲近……”蔚光良心中一紧,“这样姚家就会成为在西境牵制我勤王府的势力,陛下就可以任意拿捏我勤王府了!”
蔚巡生点点头,表示正解。
是了,他不能纳妾。
若是他纳妾,动了想要更多孩子心思,等于把蔚巡生与姚家推向了东陵现任帝君许景挚的怀抱。
许景挚的性子他们远在西境的这些人怎么可能了解。
但许景挚能在十多年前的夺嫡之中,谋了四个血亲最后登上皇位,那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眼下王府被人监控这事还没有查清楚,许多事情不能下定论,也不可轻举妄动。
蔚巡生这话看似是劝他不要纳妾,实则是在告诉他,眼下保命最重要。
命都没了,还如何继续延续子嗣,光耀门楣?
想明白这一切,蔚光良心里便没有那么难受。
方才勤王妃那么一闹,让蔚光良心里愧疚无比。
于上他对不起蔚家列祖列宗,于下他对不起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现在蔚巡生把这事掰烂了揉碎了拆开了跟他细细分析,蔚光良才发觉这事与列祖列宗还有姚将军府没关系。
这事关键地方只在于是否让许景挚忌惮。
蔚巡生虽然日日躺在病榻上,但是对许都现下局势确是分析得很明白——
没错,南北节度使都有家人在许都,在陛下手上,只有西境没有。
西境没有的理由是因为蔚巡生病弱,勤王府就他一根独苗。
勤王府现在在许景挚的眼里,就是后继无人,没有任何威胁。在不了解许景挚为人之前,他们不能自己送一个把柄送到许景挚的手上。
蔚光良肃穆的神情有些松动。
蔚巡生道:“再说了,薛家人不是已经来了吗。或许我这病缘由,很快就能查清楚了。”
蔚光良点头,看向蔚巡生:“难为你躺在床上还想着这些。”
蔚巡生还想说什么,可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门外有侍女传话说是晚饭已经摆好了。
“父亲先去用饭罢,我这里有人看着。”蔚巡生闭上眼,一副很累的样子。
蔚光良知道蔚巡生这会是强撑着精神,便也不多言,起身去了膳厅。
膳厅摆了一桌子菜,就他一个人到了。
他看向身边亲卫,问:“薛神医呢?”
亲卫回答:“王爷,已经派人去请过了,薛神医说,他就在医馆用饭。”
“这……”
蔚光良想说这成何体统,哪是待客之道。
亲卫紧跟着又说:“是这样的王爷,薛神医到了府上先去看世子这十几年的脉案。一年一本,有厚厚的十多本。薛神医说治病是抢时间的事,吃饭这等小事,能从简便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