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87)
赵衡意并不以为意,只在原地站着,仔细整理了衣袖,这才大踏步向前去,万重波和兰生谷跟在其后,依旧低声道,“好在院中已清扫干净,殿下一时去宴请宾客,若是能大醉一场,便是最好了。”
不论是延迟迎亲,还是大醉一场,说到底还是做戏给官家看,赵衡意并不放在心上,只在进正厅前忽然住了脚步,低声道:“去潘楼街的几个糕团店,送一桌点心来。”
他说罢,却又觉得不妥,只将吩咐收回,“罢了。”
兰生谷应是,只知道这糕团一定是为王妃叫的,郑王殿下说罢了的原因,恐怕也是怕耳报神往上传递消息,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这一厢赵衡意宴请宾客,那一头李合月在屋中坐的气闷无聊。
她抬头看看云丝素纱帐,低头看看并不算豪奢甚至有点过于简单清冷的陈设,只觉得陌生至极。
她在安贵巷韩家二楼的卧房,同大姐姐棠玉共分一室,里头她与大姐姐的物件儿小东小西的,堆得是满满当当,好在收纳的也算井井有条,倒也不至于混乱不堪。
相较于那里,赵衡意的家真的有些过于冰冷了。
好像连个正经的女使都没有啊!
李合月自己侍候自己惯了,只对着镜子拆下了钗环凤冠,再拆下耳坠,方才觉得自己舒坦了一些。
一旁的侍者瞧着她的动作,不免出声提醒,“王妃,一时还要成礼,这会儿便把钗环下了,恐怕不妥……”
李合月闻言,抬头看向这几位行礼的侍者。
这四名侍者穿着的衣衫皆是宫里的制式,两位宦者,两位宫娥,一定是慈宁殿里差遣来的。
“成礼……”她低声重复了一下,方才认真道,“我又不是坐莲花台的菩萨,随意一些会比较舒坦。”
侍者们面面相觑,见这位王妃眼睛里噙着笑,又说道,“成礼时,也是要更衣下钗环的。各位说是不是。”
侍者们便不再说话了,李合月越性将繁复的喜服除下,只换上了一身浅藕荷色的家常衣裙,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是到哪里都要过小日子的,这一时先爬上紫檀藤床,换上自家带来的软枕,再开了门,从箱笼里取出了软鞋换上,这还不够,再从箱笼里取出了自己平日里爱用的,零零碎碎地摆在藤制的筐子,搁在了窗下的桌案上。
虽然成了婚,可烧制磨喝乐的功夫不能落下,待找到杜大娘子的下落,她还要继续同杜大娘子做买卖呢。
可是做了王妃,就不能自由自在地在州桥一带乱跑了吧?
李合月惆怅地想着,横竖想不出结果,她便开了门,往屋外看了看。
孟九火就在外头探了个头,笑嘻嘻的。
李合月心头一喜,回身同侍者们道了一声,“我出去走走。”
侍者们方才见这位郑王妃来来去去地布置卧房,收拾家当,全然不似旁的新嫁娘那般,规规矩矩地坐着等新郎官成礼,已然无法管束,这一时便也不敢置喙,都只微笑着点头。
孟九火像是又去踩屋顶了,带了一身露水回来,他引着李合月下了台阶,哈着腰说道:“……您嫁了过来,小底也没屋顶可踩了,就去城中转了一圈。”
李合月就问她自己家里是什么状况,“我舅母和大姐姐她们如何?还哭着吗?”
“您家舅母掀了您舅父吃酒的桌子——那些同袍脸色青白着走了。”孟九火摸摸鼻子,想到方才的画面只觉得很好笑,“那些七八尺高的汉子没人敢同您舅母大声,都乖觉着走了——”
“舅舅一准是喝过了头,该着被舅母收拾。”李合月听着家里的事,心里只有一切如常的安定感,“大姐姐她们呢?”
“都好都好,您家那位小娘子说明儿就来武功巷瞧瞧,就都宽了心。”
李合月心里全放下了,同孟九火在阶下走了一圈,又提议道,“这里我还不熟悉,你带我走一走。”
孟九火本就是奉命来陪主母说话的,此时往周遭看了看,迟疑一下,道了一声好。
“小底陪您去看看烧瓷的窑坑去?”
李合月闻言喜道:“如何这里也有窑坑?”
“殿下说您喜欢烧泥偶娃娃,前些时日就使人在后院墙下建了一个窑坑,您看看去。”
李合月提起了裙子,往屋后仔细看去,果见地面上有一个半突起的砖瓦制的窑坑,比自己家后院的小窑坑大上一倍还多。
她走上前,拍了拍窑坑的顶,只觉夯实厚重,触手还有温度。
“前儿请人烧了一炉,这会儿还热着呢。”
李合月眼望着窑坑,没来由地就红了眼圈。
当年在耀州城,家里的窑场练成片,那时候也为宫廷烧制过贡瓷,倘或家里不出事的话,成为官窑也说不得。